沈娘子依旧不语,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愧疚。
她一心为善,对女儿的感受的确是疏忽了。可,人命贵重,如何能轻忽?
梓蓉见状,知道娘亲还是不信自己,她后退一步跪倒在地,抬手指天,“我沈梓蓉在此起誓,我若掌管医馆,必兢兢业业,医者仁心,我必不负,若行不义之事,叫我天打雷……”
“住嘴!”沈娘子闻言,一惊,忙开口。
“娘,”梓蓉一脸坚决,“我说到做到。”
沈娘子呼吸短促,她盯着梓蓉,似乎是想要看透她的本心。
梓蓉直直回视,脸上阑珊泪痕挡不住那坚毅神色。
良久,沈娘子终于再次阖上双目,似乎是失却了所有的力气,“罢了,你只记住今天的话便是,真要违誓,就让那报应应在我身上便是。”
梓蓉含泪而笑,“娘亲,您只管放心!”
梓蓉效率很高,沈娘子发完话她接着便从江梁那儿要了库房钥匙,也顾不得自己的病,当天就把伙计们叫到了医馆大堂吩咐事。
众人见她坐了做主座而江梁则陪在副座,再联想梓蓉之前的行为,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兴奋的同时隐隐有些不安。
江梁见人都到齐,开口道:“夫人身子不好,得静心养病,医馆的事情便交给小姐来办,大家以后跟着小姐,一定要用心做事,不可擅专,若是让我知道有人欺上瞒下、偷懒耍滑……”他声音一顿,目光从伙计身上一一扫过,随即沉下声音:“后院的大缸可不只是用来盛水的!”
他这话乍一听是在维护梓蓉,可只要脑子没被驴踢,谁都能听出里头的要挟味道,以后是要听小姐的,可若是欺瞒他,一样要受罚。
伙计们俱都低头,这样当家人换不换的又有什么区别,沈家还是老样子。
梓蓉眉头一挑,脸上显出些许玩味,“江叔放心,他们若真那样,不用江叔和娘亲费心,我也是饶不了的。
“这个我自然相信,就怕小姐年幼心软。”
“江叔,娘亲既然愿意把医馆交给我,便是相信我能做好,我希望江叔也能相信,”说完,梓蓉不等江梁回话,转而望向大家,声音微提:“家里的情况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我娘亲病倒,一时三刻下不得床,医馆现今入不敷出,整日贴钱,欠着吴家的巨债,一千六百两银子,卖了咱也还不起,想必大家都挺愁。”
众人点头,能不愁么?小姐和夫人和他们的恩人,沈家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有卖身契在这儿,要卖人,谁也跑不了。
“好了,收起那副模样来,沈家现在还没倒呢,事情的确是愁人,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我娘亲的身子可以调养,医馆的事务可以整顿,吴家的银子总有还清的那一天。我说这些,就是让大家清楚一件事儿,”梓蓉微微一顿,见众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方勾唇而笑,缓缓道,“那就是,咱该好好赚钱了。”
她姿态自信,声音沉稳而清越,莫名的就给人一种底气:不需要惶恐、不需要不安,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只要按着吩咐去做就好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见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有了几分期待,梓蓉越发自信,她接着道:“究竟要怎么做,我也琢磨的差不多了,在此也不多说,大家只听我吩咐便是,日后自有成效。萧满,你去买砖瓦砌院墙,将住处和医馆前后分开,动作越快越好,不用请人手,现在就放出风去,那些受过咱家恩惠的人应该不会吝啬这把子力气。”
将院子隔开,一是住处清净,有利于沈娘子养病,二也是为了防止前后乱传话,沈娘子会过多插手医馆事务。
“是,小姐。”萧满领命。
梓蓉一点头,接着吩咐,“徐良、小春子整理库房,将东西一一入账,种类、分量、优劣要记清楚。”
“是。”
“刘二虎,你去找惠康药房的山子问问昨天的事儿,吴掌柜都做了些什么,吴公子是个什么反应,要悄悄的,别被人察觉了,”说完,她拿了角碎银子扔过去,“和人打交道,不塞好处难办事儿,这个拿去,有消息随时来报。”
刘二虎忙扬手接住,“小姐放心。”
他最是八面玲珑的,在这昆州城关系最广,几乎和谁都能搭上话,平时去惠康药房跑腿,也是他去的最勤,这活安排给他最合适。
梓蓉又接连吩咐了几件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干脆利落,条理分明,轻重得当。大气利索的架势的确是颇具当家人的风范。
众人领了命,俱都叹服,就连江梁也挑不出错处来。
待吩咐完,梓蓉从坐上站起身来,道:“好,就是这些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小姐,如果那些一直靠咱接济的病人再来,汤药咱是送还是不送?”徐良最先站出来,此话一出口,众人精神俱都是一提。
沈家到今天这个地步,并非是经营不善,也不是医术不高或是名声不好,都是被那些穷户给拖累的。小姐方才的吩咐虽说都在点儿上,但都没触着这个关键点。
江梁的坐姿也正了正,这也是他最关心的事儿,谁掌家都无所谓,关键是,那些靠着沈家存活的人能否得到救济。
见众人都关注着自己,各个紧张,梓蓉一笑:“当然。”
众人皆愣,独江梁欣慰。
“沈家开的是医馆,医者仁心,即便再艰难也不能失了本心,断不能因为银钱就见死不救,不过……”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