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误,手在鼻梁上虚推一下,又伸到裤袋里摸烟。南方划了火柴帮他点,熟稔地抱怨着:“又抽,这才几分钟,第三根了都。”

“最后一根。”叶修呵呵一笑。

“这句话你刚说过。”

“那好啊,等下一根,你就自动重复一遍这话。”

“你还想有下一根?没收了!”南方不客气地抢走他的烟盒。

异样感越来越强,李轩心底一寒,连带肩膀也微微一抖,肩头那只手适时揽得更紧了些,却无法像往常一样令他安心。

这是第一次,走在叶修身侧,李轩生起一种“外人”的诡异自知。那个不时出现、虚推鼻梁的动作也让他在意,换了张新杰或肖时钦就不奇怪,他们都戴着眼镜……可是叶修?

“他是如何做到的呢?”舒晴拿笔轻敲着桌缘,木桌回以空洞的哒哒声,“靠表演?”

“叶修是很了不起,可他毕竟不是演员,想惟妙惟肖地模仿一个人,难度太大了。”喻文州说,“我想他借助了记忆,又或许他们本来就很像,神韵相通,很多地方不需要刻意模仿。”

“有没有可能……他有一部分真的是叶迭?我是说曾经。”

喻文州没有抬头,茶盏温润的包浆衬得手指细长优美,不打荣耀职业联赛好几年,他的左手指尖仍有薄薄一层茧子,是常年敲打键盘留下的。

“分析心理学中,确实有个种群记忆假说,意思是通过群体潜意识,祖先与后代之间可以实现记忆、感情和想法的纵向传递,某些超心理学家还假设,特定的记忆被编码在基因中,以此来解释‘前世记忆’之类的特殊现象,但这两种说法都曾被现代遗传学证伪。”喻文州说,见舒晴的眼神极为惊讶,笑了一笑,“我也自学过心理学,算是你的半个同行吧。”

“在那段脱轨的记忆里?”

“没错。”

“我抽根烟可以吗?”喻文州问道,得到不介意的答复后他自觉打开窗户,靠着窗台点燃一支烟,袅袅的烟气模糊了那个本应熟悉的侧影。

蓝雨队长一直都以温和、健康、良好的形象出现,十一赛季前,从未有媒体拍到过他抽烟,私下接触也可知喻文州根本就没有吸烟的习惯,最后那几年疑似染上烟瘾,还让媒体和粉丝小小议论了一番。不过终归只是个人私事,身为女性队长的楚云秀还抽烟呢,也不会对人气有什么影响。

当年没放在心上的事,再回头去想,舒晴却觉得十一赛季这个时间点微妙了起来。

一件事遮掩得再严密,也禁不住有心人去想,何况在那次全明星赛失踪事件之后,关于涉事选手的种种异常言行,蛛丝马迹简直不要太多。对内情全然不知也就罢了,一旦稍作联想,舒晴赫然发现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喻文州说的,非常有可能,是真的。

迄今为止,她对喻文州所说的一切始终抱持着平和平静的态度,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带着好奇耐心听他讲。从职责所在到兴趣所致,从评估者到看客,直到此刻,一个清晰而有实感的认知才浮上水面:她是那个惊世骇俗的故事的见证者,而故事里走出来的人,如今就站在她眼前。

迟来的不真实感戳刺着神经,舒晴望着喻文州,忽然感到离他十分遥远。

“……你说得对,尽管有过相关的动物实验,证明父代的某些经历会影响子代的基因表达调控,例如小白鼠对特定气味的厌恶会传给下一代,可也只是遗传中心法则的一种有效补充,既不受主观意志操控,也很难作为记忆、感情等遗传的证据。”舒晴说,“从你的描述,不管是两个世界的记忆融合,还是叶修称为记忆入侵的外来记忆融合,更像是突发性的、渐变的横向记忆传递,如果不是自发性的,说是记忆移植也比记忆遗传贴切。”

“记忆移植,”喻文州若有所思,“不经过脑细胞、神经元这样的载体,纯粹在精神上实施记忆传递,这可能吗?”

“依照现有理论,当然是不可能,那小姑娘的凭空制造幻觉与记忆世界在理论上也不可能啊。”舒晴苦笑。

喻文州看她的脸色,知道这整件事对一个人的冲击真不算小,越是笃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越能体会到那种三观倾覆的剧烈震荡。情感先一步选择了相信,逻辑和理智却跟不上,于是各种自我怀疑自我崩解,连世界是否存在、真实与否都要恍惚上一阵。

“苏心仪有两句话,挺合他们夫妇的行事作风,观叶迭一生,也当得起这两句话。”他突然说道,“就写在那封绝笔信里。”

“哪两句?”

“既来之,则安之;不怨天,不尤人。”喻文州说,“他从未放弃过追寻,也从未轻忽过生活,该怎么活就怎么活,你读过全部日记就知道,那真是传奇而自由的一生,短暂分毫不减损其精彩……作为穿越者后辈,我们混得可比他差远了。”

他小小开了个玩笑,舒晴却有些怔忪,轻轻跟着念了一遍。

叶迭与南方的往事,只在幻境与日记中吉光片羽式地展示过一部分,隔了一层转述更是朦胧。她脑海中并没有那个男人的具体形象,此刻也依旧没有,然而不受控制地,另一个身影淡淡浮现,像雨中的一棵树那样立在那里,于无形又无处不在间投来一瞥。

就如同他每次透过喻文州的眼睛注视着她一般。

第65章

1

对大多数人而言,那个下午的记忆非常混乱。


状态提示:分卷阅读146--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
http://www.520dus.com/txt/xiazai1876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