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大笑,山村少年却觉得前路充满光明,走在路上都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日光照下来也是暖熏熏、热融融。周边的一切花草人物看上去都在朝前而进,包括初到襄州的他,包括伪君子和他的关系。
然而在心底浮浮沉沉的伪君子却没有想到这些细节。
他笑累了便觉得无趣,无趣之后就把意识沉了下去。
可等他把意识再度浮上来的时候,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气得要再度沉下去。
——白宝宝你在作甚?
听得心底传来的一声愤怒的质问之后,穿着小二服的白少央拿着抹布擦了擦桌上的油水,在心中从容不迫地答道。
——你没看出来么?我是在蓬莱酒家里当跑堂打短工。
——你在当跑堂?
伪君子几乎是不敢相信道。
——你,你居然跑去酒家里擦桌送菜?
——不止是擦卓送菜。
白少央如数家珍似的说道。
——还有端水送饭,洗碗刷盘……
——你是疯了么?
伪君子几乎是气急败坏道。
——为了一丁点小钱,你就这样作践自己?
——作践自己?
白少央擦桌的手势僵了一僵,随即含笑道。
——我不偷不抢,不卖不拐,凭着自己的双手挣来清白钱,哪里称得上是作践自己?
伪君子气得咬了咬根本不存在的牙,恨不能掀起一张不存在的桌。
对方说的每个字都是金科玉律,每句话都是高风亮节,可这些字字句句放在他这天下第一大俗人眼里,就只有四个字——丢人现眼。
——凭着身上的刀法,你能找得到比这体面得多的活计。
此刻的伪君子恨不得把韩绽的刀法捧上天,或者把山村少年的脑袋撬开来灌点有用的东西进去。
——在这里洗碗刷盘,简直就算浪费了你这身武功!也浪费了我这两年来辛苦赚来的声名!
——那是你赚来的声名。
白少央挑了挑眉,微笑着提醒道。
——我从来都没打算把它据为己有。
他看来是打定了主意,当真想在这酒家里干到天黑了。
听了这话,伪君子才算急了。
真真切切、毫不作假地急了。
——你在这儿干活,万一让熟人瞧见了怎么办?我还要不要面子?
伪君子再不敢夹枪带棒地说话,把一身锋芒收了起来,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对着白少央劝道,恨不得把能想到的好话都给说尽。
——算我把那些钱送你了,你赶紧脱下这身臭布去钱庄吧。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
白少央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目光里透出不容动摇的决心。
——所以不管旁人怎么看它,我都得把它做好。
这句听来悦耳的漂亮话此刻听来却格外像是放屁,而且是臭气熏天的大屁。
伪君子拒绝了这个臭气熏天的屁,在心底狠狠臭骂了白少央几句,然后便想着下一刻就直接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脱掉这一身臭布。
可下一瞬间,门外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在另一片灵魂的哀嚎声中,白少央抬头一看,只见陆羡之和郭暖律站在门口,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在擦桌的自己,仿佛瞧着了一个仙女捧着大脸摔到了泥团里。
郭暖律愣愣地看着一身油污的白少央,陆羡之先醒悟过来,跳出来道:“小白,你在这地儿擦桌是作甚?”
听了陆羡之的提问之后,白少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自然是为了挣钱了。”
话音一落,陆羡之吓得脸上一条褶子都没有了。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少央,直直道:“你,你在这儿挣钱?”
第195章 舒然小醉
陆羡之忽觉得这天和地忽然间来个翻转, 以至于脚下踩的是一片虚空, 头上才能踏踏实实的地。
白少央怎么会来这小酒馆做跑堂?
而且还是为了挣几个小钱?
说他是为了查个案子在这儿卧底,陆羡之倒还相信一些。
可这最近既无大案要案, 也无帮派火拼,这蓬莱酒家与强人盗匪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生意也寻常得很, 白少央来这儿卧底是作何打算?
于是陆羡之向郭暖律使了个眼色。
郭暖律一收到他的眼色, 便拔出了剑。
白光一闪,酒家里的客人都以为这两人要火拼起来,骇得连酒账都不结了, 两腿打着颤, 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三三两两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小二连拦都拦不住。
掌柜是个圆脸的胖子,见了剑光之后连圆脸都吓方了, 哆哆嗦嗦地朝着陆羡之和郭暖律走来, 似是想央求他们别在这里打架,毕竟出了人命可还得他收拾残局。
陆羡之却笑盈盈道:“掌柜的放心,咱们不打架,只包店。”
说完这话,这位长流来的阔少爷立刻在桌子上摆了一锭银子。
银子不大,但落在桌上时清脆有声,像是一颗定心石般落在胖掌柜的心间。
他伸出手,像揣孩子似的把银子揣在怀里, 低头一瞅,一张胖脸都快被银两给映得发亮了。仿佛还不敢确信自己的好运似的,他还张嘴咬了一口,咬得牙齿酸了、腮帮疼了,方才确信这是真银,于是一颗心也从大惊大骇过渡到了大喜大乐。
等再转脸过来时,胖掌柜的笑意就和波纹一样从眼角荡到两靥。
“几位客官慢慢聊,想怎么聊就这么聊,本店绝对无人打扰。”
陆羡之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