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荣昭燕不同于别家小儿女,若她真有什么心思不便明说,想必也是极难启齿的那一种。
曲瑶发看在眼里,想在心头,只觉得自己真该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
然而这日曲瑶发回来之后,却发现荣昭燕在洗澡。
她褪尽了衣衫,摘下了钗环,在霞影纱的屏风后面露出一身勾人的曲线。
这曲线比例匀称,长一分则过长,短一分则过短,仿佛是有位名家心血来潮,在轻纱上闲画几笔,勾成这美人图。
男人多爱看这赤/裸无遮的肉/欲之美,可是曲瑶发却偏爱这几分半遮半掩,雾里看花的朦胧美。
美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分男女,更不该分性别。凡是肉眼可见的美,她都爱看,也都爱记在心中,然后将各种各样的美当食料一般来回咀嚼,从中品出喜乐的滋味。
荣昭燕的美在平时会被她身上的肃杀所掩盖。
这样的美虽然令人心动,但也不免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她在洗澡的时候,却美得毫不设防,也叫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她的ròu_tǐ笼在轻纱幻化而成的香雾背后,叫人看不清全貌,只能窥得如山脉般起起伏伏的轮廓,可偏是因为这窥不透,便叫人看了一眼又一眼,直至无法自拔。
曲瑶发透过窗缝遥遥看着,渐觉胸腔间一颗心怦然直跳,身上渐生暖意,两靥竟生飞红。
可不知为何,她只看到一半,眼见荣昭燕忽要从屏风背后出来,忽得回过头去,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心虚地想要走开。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明明她们都是女人,她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时屋子里却传来了荣昭燕的声音。
“瑶妹,你怎么要走了?”
曲瑶发忽地怔住,回过头去瞧着屋子里的情景,却见荣昭燕已浸在了浴桶里,正笑盈盈地看着曲瑶发。
曲瑶发见她发现了自己,便也坦坦荡荡道:“荣姐姐早知我在外头偷看,怎么也不生气?”
荣昭燕明眸一闪,巧笑一声。
“我为何要生气?你能偷看到,是因为我根本不介意你来偷看。”
曲瑶发心领神会,立时了然一笑,一双会说话的月眸里洒遍了笑意的小星。
她轻轻推开房门,如一阵轻风刮进了屋子里,飘到了荣昭燕的身边,干脆大大方方、毫不掩饰地看起了荣昭燕。
她那一痕雪脯半浸在水中,在热气蒸腾之下,更显白腻如玉,润泽如脂。
这人的面上虽显瘦削,五官之中却能透出霜雪一般的清艳,那两靥若是盈满笑意,便更是一道人间胜景了。
荣昭燕见她瞧得专注,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妹妹似的说道:“瑶妹明明也是个美人,又何必总看我这一马平川?你不看腻,我都要看得腻烦了。”
曲瑶发眨了眨眼,满面无辜道:“那是我为了救姐姐说出的混账话,怎么姐姐还拿这事儿来取笑我?”
荣昭燕笑道:“我不取笑你,怎能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她星眸一转,唇角忽地含了一抹深深笑意,道:“其实妹妹与其看我,还不如好好看看旁人。”
她是意有所指,曲瑶发却只作不知道:“我不去看你,难道还要我顾影自怜?那我岂不成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荣昭燕道:“你这样的人,又怎会有顾影自怜的时候?”
曲瑶发笑道:“姐姐似乎话里有话。”
荣昭燕似笑非笑道:“我今日倒的确有些话想同你说。”
曲瑶发本在抚云鬓上的珠花,此刻却微微一停,连带着珠花也跟着一块儿在指尖微颤,发出一种奇异而凄艳的光芒。
曲瑶发靠近荣昭燕几分,眼中波光流转道:“姐姐是想对我说什么?”
荣昭燕忽收了笑容,一派正色道:“小赵对你是有意的,以瑶妹的心智,不该看不出来。”
曲瑶发听得心头一惊,秀眉微蹙道:“我以为赵燕臣是一心向着荣姐姐的。”
他若是敢对荣昭燕变了心,那曲瑶发便会第一个叫他下不了地也上不了天。
荣昭燕却眼中郁郁,喟然一叹道:“他对我只有师弟对师姐的敬仰之情,并无半分男女私情。”
曲瑶发听罢此话,却柳眉倒竖,一声怒叱道:“他凭什么看不上姐姐?”
荣昭燕笑道:“瑶妹有什么好气恼的?我瞧他心里装着的人是你,你心里只怕也有他几分。”
若是他装着的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人心中念的既是曲瑶发,那荣昭燕便是再理解也不过了。
即便她是个女人,见了曲瑶发那风情万种的一颦一笑,也不免心中欢喜,只盼能长长久久地看下去。
曲瑶发听了这话,却哑然失笑道:“我是喜欢逗他几分,但那不过是因为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好玩。可若说真心实意的喜欢,我却是万万没有的。”
荣昭燕诧异道:“你当真对他没有半分男女私情?”
曲瑶发秀眉一扬,宛然一笑道:“朋友之义是有的,男女私情还是算了。我一个人活得自自在在的,何苦给自己找些拘束?”
一时的调笑也就罢了,若是下半辈子都和这样一个木头处在一块儿,那她简直要活活闷死。
如此一来,荣昭燕是该松一口气,可那赵燕臣的一番情意却怕是无处可落了。
他若是注定受一道情伤,荣昭燕也不知该心宽还是心紧。
她面上数度变幻,心中思潮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