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牧愣了愣,刚想出言安慰几句,云栖却自顾自地继续接了下去:

“今天也是我的生辰。我娘在生下我后就死了。”

他讲得极其平静,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楼牧闻言却心中一动,不免有些怜悯他的身世,便也走到门口云栖的身旁,停下。

“别难过。”他柔声道,“你若仔细瞧瞧,就会发觉,这世上真心待你好的人,是有很多很多的。”

云栖朝他轻笑一声,

“是吗?”他反问道,“那为什么我努力睁大眼睛仔细瞧了二十年,却也没瞧见几个呢?”

楼牧说不出话来,只好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云栖没有推开楼牧。

外面便是千尺悬崖。云雾缠绕,树海汪洋,仿佛天地间万物殊同,只剩他们两人。

“怎么会呢?”楼牧摸了摸云栖的头发,在他耳边吹走那一团不识趣飘来凑热闹的山雾,“你看看,你眼前不就活生生站着一个么?”

说完这句他感受到,云栖抵在自己肩头的嘴角,似乎弯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

楼牧正想趁热打铁多说几句,云栖却突然一把推开他,转身看着悬崖边上几丈开外的一棵松树。

“这处山头是我神教禁地,一路下山关卡重重,哨所遍布。”他道,“你若要逃,绝对不可能走正路。”

楼牧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明白他早有解决之法,因此只笑道:“事到如今,我除了信你,还有其他路好走么?”

云栖回头瞥他一眼,哼笑道:“当然有。最好走最舒服的阳关大道,便是你应允和我师父联手,诱捕柳蓉。”

楼牧知他有讥讽之意,却也不恼,只死皮赖脸道:“我若答应你师父,事成之后你做你的圣左使,我做我的楼主,咱们便分道扬镳没了相聚的缘由。而如今你和我一同逃难浪迹江湖,便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云栖听到他说“一同逃难浪迹江湖”这八个字时,眉头微微抽了一抽,似乎想开口纠正楼牧。不过最终他并没有出声,只是重新把脸扭了回去,面朝那一棵从悬崖碎石间不屈生长出来的松树。

“你跟紧我。”他吩咐一句。

吩咐完毕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又突然发问:“你的轻功究竟行不行?”

楼牧一梗脖子,嗤道:“反正和你一争上下肯定不会我输。”

他故意将万千风情的“上下”二字咬得很重。

云栖却只再次回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几记楼牧。“你若自个儿轻功不济最后送了性命……到时候可别在阎王面前全赖我头上。”

说完这句他便拂袖跳起,凌空越过云雾,落到了几丈之外的那一棵松树上。

还不等楼牧有所反应,他早就撑住树桠再一次高高跃起,往林海深处扑了进去。

眨眼就要不见踪迹,楼牧这才明白云栖所谓的“你跟紧我”之意。他连忙提气跟上,也往树林里飞去。

这一路贴着悬崖跳来跃去,耗时极长,却是渐行渐低,一直朝悬崖底处而去。

往下走了半日,云栖却突然在一棵槐树上停住。

楼牧知道此处必有转折,因此跳到他身边,抬眼往四周瞧了瞧。

不知不觉早已红日西沉,霜染层林。此刻又正值暮春,百花争妍。一眼望去,色彩瑰丽,如火如荼,艳不胜收。

楼牧不由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云栖。

澄金的暮光在他线条柔美的脸颊上涂抹晕染开去,惹得光影无声流动,竟比这满眼的青山红花还要璀璨夺目。

楼牧看得呆了,不由轻声赞道:“你知不知道你生得极美?”

云栖却似乎并不喜欢被人称赞相貌,有些厌恶地道:“我只知我生得极像我娘。”

说完这句他突然翻身,抓住槐树旁的一块岩石。

楼牧回神,这才看到那块岩石背后,竟然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这山洞口如此大隐隐于茫茫林海之间,外人万难以发觉。

云栖已经猫腰爬了进去。

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楼牧哪敢落后?他立即也跳下来,跟着爬了进去。

山洞口虽小,里面却极深,爬着爬着竟然还有几处岔路。楼牧跟着云栖爬了许久,只觉洞底渐渐潮湿,水流声愈来愈响,初时只不过珠落玉盘,叮咚作响,到了最后却宛如雷声隆隆,震耳发聩。

走到最后,云栖再次停住。

一块石头封住了山洞另一头的出口,只留一些极小的空隙,漏进几缕光亮。

“这便是你要带我逃走的路?”楼牧有些不信地问。

外头水声巨大,云栖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神情严肃地扒上缝隙往外看了两眼。

楼牧刚想凑近也看几眼,云栖突然回头,一把拎住楼牧的衣襟,将他抵上岩壁。

“无论你待会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凑近楼牧的耳朵大声道,“你都要给我忍耐住,你听明白没有?”

楼牧笑道:“难不成这里还闹鬼么?”

“否则你我都有可能落不得好死,你到底听明白没有?”云栖极其不耐地打断他,再次不依不饶问一遍。

楼牧听他呼吸微微急促,不似先前那般均匀绵长,连忙点头道:“是是。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云栖松开了楼牧的衣襟。

楼牧正想再调笑两句,突然只听一声脆响,眼前堵住洞口的岩石,竟然被云栖发动了什么机关,开出一道小缝。

楼牧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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