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使的尸体,一个人将盖聂送出韩魏连营。盖聂对师弟信心凿凿地一点头,就要沿着浮桥渡河归去,忽然感到一阵剧痛——竟是常年束在脑后的一束头发被揪住了。

“小……呃……庄?”

“师哥——”卫庄将他硬生生地扯得倒退一步,耳畔的声音藏着压抑的热力。“有些事情,我并不是忘了。”

“嗯?”

“军情太急,来不及叙旧。”卫庄握着那束头发,发梢在指尖卷曲盘绕,“不过此间事毕,你我之间的事,也该做个了结。”

盖聂双手紧握,与师弟四目相对。“……我明白。”

第23章 二十三

赵南长城北侧,守军大营内火烛通明;盖聂带回来的消息让全军精神为之一振。

司马尚大喜过望。数日以来的激战已让人数寥寥的赵国守军疲敝至极;这一次派使者去送信,本意只是一次试探,希望能令韩魏两国的将领心生动摇,各自保存实力,不肯全力攻坚。没想到一夜之间两军反而倒向了赵国这一边。盖聂这小子,莫非当真是上天派来护佑赵军的福星?

“此事并非属下之功。”盖聂坦然道,“韩魏两国近百年来深受秦国之害,死在秦军铁骑之下的士卒平民不计其数,因此韩人和魏人对秦国的怨恨,并不比赵国少。只可惜他们的国君短视,臣子怀有异心,情愿割地饲秦、戮力事秦;但是两国军中,仍不乏情愿拼死一搏的勇士。这个三晋合纵的计划,便是韩国的将领提出的。”

这话别人听了倒还高兴,中山狼却觉得浑身不舒坦:在他看来,战士在沙场上舍生忘死,无非为了博取功名利禄;偏盖聂这小子处处不肯居功,搞得仿佛别人都是小人,只他一个是君子——不是太蠢,就是虚伪。

他哼笑一声,昂首对司马尚进言道:“将军,我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俗话说,韩人多诈;韩魏两国前几日才与我军激战不休,流血无数,如今却骤然说要联合,当真如此容易?末将有些担心,这莫不是秦韩魏三国共同设下的一个陷阱?我军人数不多,能够抵抗三国联军的攻击,无非倚仗壁垒坚固;韩魏约定与我国合纵谋秦,焉知不是打算将我军诱出城墙外,再一举歼灭呢?”

盖聂“霍”地站起,急道:“绝不会。我所见到的韩国主帅,并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在我还没有呈上密信的时候他便说过,秦国才是三晋最大的威胁,如果助秦攻赵,无异于假道灭虢。何况他一举击杀秦国使者,这总是千真万确的。”

“我倒不是怀疑葛兄弟的话,”中山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葛大说亲眼目睹秦使为韩人所杀,万一这也是秦国与韩魏共同定下的计策呢?”

“秦人又怎么可能事先料中我今晚会潜入敌营,还故意遣一个使者来送死?”

“这,这个……”中山狼语塞,心中大骂葛大这小子平时装作一副老实相,没想到这么油嘴滑舌。他没有与盖聂多作争辩,转头继续对着司马尚大发感慨道:“末将还是以为,这个韩将十分可疑:如若他打算欺骗我们,那么我军一出城门,必遭剿灭;如若他没有欺骗我们,那么他就在欺骗他的国君,以用来联秦攻赵的军队攻击秦国。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国君都打算背叛,这样的人又如何值得信任?”

盖聂双眉紧锁,反驳道:“背君之人,未必不忠。我国的儒者荀卿曾曰,所谓社稷之臣,从道不从君。君王的决定,未必真正有利于国家;有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谓之拂。譬如信陵君窃符救赵,杀将而得军;此举虽背叛了魏王,却救邯郸于水火,乃是天下大义。我们身为赵人,又有何资格指责他背弃君主呢?”

此话一出,中山狼也只能咬牙不吭声了。毕竟,当年倘若没有信陵君引兵来救,赵国可能真的已经不存在了。而信陵君之所以能有如此胆略,与其说是为了道义,倒不如说是对形势看得透彻,洞悉了赵与魏之间唇齿相依的联系。

司马尚长叹一声,走到盖聂身边拍着他的肩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就算是一国之君,眼光也未必比他的臣子看得更长远。倘若韩魏也有这般的有识之士,那是我们联合的。不过,以防万一,我们也不能全盘按照对方的计划行事,以免为人所制。”

“将军的意思是——”

“盖聂,今夜你领骑士五百,从角门出城,与韩人会合。如果确定韩魏有心联赵抗秦,便放出讯号,我随即引大军接应。”

“属下遵命!”

司马尚没有说出另一层意思,只是以担忧的眼神注视着他。盖聂心领神会地一点头。他十分清楚,如果今夜的计划果真是对方的陷阱,那么司马尚不但不会出兵救援,反而会紧闭城门,坚守壁垒,确保长城不失。到那个时候,前有强敌,后无退路,盖聂和他所率领的这五百人,便会陷于孤立无援的绝地。

选择相信卫庄,他必须承担起其中的风险和责任。

大战将至。

是夜薄雾漫漫,愁云遮月。五百赵骑人衔枚、马裹蹄,沿浮桥渡过漳水,悄无声息地逼近了韩军驻扎之处。

对岸的岗哨和巡兵早已撤去,辕门大敞,数万步卒在营内严阵以待。士兵们披甲执锐,满面涂朱,列阵形如鱼鳞;阵中虽无车马,也不举旌旗,仍然显得军容极盛。

一个首领似的的人物跨马立在最前,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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