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爆炸发生就回到起点,这回,已经是第七次”,成才喘了口气,“队长,现在我想喝杯水了。”

“自己去倒吧”,袁朗指指保温壶,一截烟灰从指尖落地,他也不怎么在意,“老实说,你这些话我可不敢相信。”

成才紧紧抓着杯子,挤出一额横纹,低着脸看他。

“但是……”他再次深深地叹气,“我还真特么就信了。”

狙击手的嘴角弯起来,像松了口气,他咕咚咕咚地灌下好几口水,把杯子放下。

“从今儿早起床开始”,袁朗无奈地笑,“就开始算计我了吧?”

“不”,狙击手摇头,“比那更早,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到底要怎样才能说服您。”

“哈,恭喜你成功了”,然后袁朗收了笑意,“那么,你接下来的计划是?”

“您知道的。” 成才盯着他。

是的,他知道。

这件事太不简单,比起科幻惊悚片里的情节也毫不逊色,却偏偏是发生在自己的队员身上。整个三中队卷入一场诡异的死亡循环,仅有成才一人保存着记忆。

虽然这南瓜挺有实力,但如此凶险的境况单靠他一人必然无法解决,必须得整个团队协同作战……他们很可能,需要重复许多次。

“难度很大啊”,时间有限、疑点重重,最关键的是每次都要从零开始。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成才声音沉沉,“我会尽力,替你们最重要的事。”

……

“好吧,那我们……试试。”

“嗯。”

狙击手的眼里亮起了光。

于是袁朗的表情也带了些暖意,“行了,今天就说到这里,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早饭后我在办公室等你,也叫上吴哲。”

“好。”

成才站起身的姿势居然显得有点儿雀跃。

几步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队长。”

“还有什么?”

“您柜子里的薰衣草香皂,超市买东西送的那个,能给我一块么?”

……

“也是……我,嗯,上次告诉你的?”

“嗯,您说有助眠效果”,成才嘴角微翘,“好像还挺有用的。”

“行啊”,袁朗答应了,人却没动,还是摊在他的转椅里,盯着狙击手。

眼神直接、毫不掩饰地观察,对方很快主动放弃了要求,“算了,我还是回吧。”

“自己去拿吧”,袁朗终于开口,“反正你也知道在哪儿。”

又是考验么?

成才深吸口气,管它是什么,既然他同意了就赶紧拿东西走人。

“成才啊。”

“啊?”关了柜门转过来发现人还是盯着自己。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他又叼上了一根未点的烟,咬着过滤嘴。

“您问吧。”果然还有考验。

“就是……为什么我觉得”,袁朗皱着眉,“经历了这么多次这个很……惨烈的任务后,你反而变得更……嗯,该怎么说?活泼主动?”

……

狙击手黑了脸。

他揉搓着手心里的香皂盒子,好半天后扯出个确实堪称活泼的笑容,“我想,可能是因为,反正不管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过完这两天都不会再有人记得”,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所以,就放任自我了吧。”

“……明白了”,袁朗轻声道。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队长?”

“去吧,睡个好觉。”

“谢谢,晚安。”

狙击手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袁朗抓起了打火机,点烟。

今天着实抽的有点多,所以,这是最后一根。

成才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细想却不无道理。只是那么俏皮的话,却听得人遗憾。

下次他再来时,自己早已忘记这晚的交谈,大概还是会冷着脸问,“你还知道些什么”吧。

这念头着实令人不快,袁朗掐灭香烟,决定克制自己超了标的感性,洗个澡睡觉,明早再全力备战。

洗手间的肥皂盒里躺着昨晚刚拆开的紫色香皂……

助眠?

真是自己说的?还确定有效?

那……用用看?

成才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回来洗澡换衣爬上床,锄头都没有醒。

真是幸福的人。

不过自己也算是松了口气,今天的一切都十分顺利,终于可以期待对命运的宣战。

香皂没打开用,放在枕头边儿了。约摸是第一次印象太深的缘故,这味道莫名地让人安心,成才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入睡前的思维发散,他又想起袁朗最后的提问。

十分意外,这问题与任务本身并无太大干系。

不过他觉得自己明白袁朗的意思。

陷入这种无法突破的僵局,一次次地迎接死亡,又一遍遍回到起点,众人茫然无知、情节千篇一律,怎么想,都应该变得崩溃才对。

或许,本该,是这样的。

实际上,这几次的经历中,时不时冒出的焦虑,也随时有灼灼燃烧至失控的可能。

但他终归还是冷静下来。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经历着任务并且粉身碎骨的,并不止是他一个人……

自始至终,他都有队友们的陪伴。

即使,只有他会记得。

所以,成才还怀揣着希望,愿能拉着大家一起逃出生天,从偏离了正轨的死路上,再回到a大队的平凡日常。

岁月静好,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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