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今天杀掉的人,就是暗地里的黑手推出来的,正好叫你帮他们扫清一个障碍。
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拔剑四顾,任何人仿佛都是表面恭敬臣服,背过身便露出野心勃勃的狼顾之相。
毫无疑问,凶手就在这些世家大族里。
那么大的谋逆,让眼看就要一步登天的徽之公子抱着必死的决心成事。事前那些把持着局势的老狐狸,或多或少都有察觉。
然而,他们或是有意无意的推动,或是选择冷眼旁观事情的发生。只因无论这位新王是哪一种结局,都会叫他们从中博弈、得到好处。
谁叫这位王上无论是出身,还是上位的过程,都和世家背道而驰,隐隐有提拔寒门打压他们的意思。那就别怪,大家乐见其成他被其他人拉下马。
“那一位能坐上去,还真是有点本事的。看样子这次是吃亏转了念头了,有意和世家缓和关系,在递台阶呢。招贤令无疑是一步好棋,这一次各家都存了冷眼看戏的心思,王上心知肚明呢,不过是没有借口,更不好责众。但心里窝了火,这一步就是拿捏你们做人质,来敲打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且让他散散火气,出不了什么事。”
“孩儿明白。祖父仔细身体。”
“委屈你,便去住一段时日。这事也不止眼前这点局面、眼界,权力中心就那么几个位置,各家轮换着来来去去,下一辈新血接不上,老骨头再退下来,便要渐渐被排挤出朝歌城了。这位骤然上位,无人可用,你们自然是大有可为。况且,我听说……”
……
类似的谈话,在梅山花苞刚刚吐露的初春夜色下,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口吻述说着。
但,他们都错了。
这些送进禁宫的公子们刚入宫门,身边的仆从侍婢就被统一赶了回去。
九重宫门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从深宫中发出的王上的谕旨。
所有已经入宫、未入宫,记载入名册的符合要求的公子,统一被那位王上赐了一个身份,叫做侍君。
侍奉的侍。
和几日前,那一批因家族覆灭沦为罪人而被押进后宫的人,同样的称呼。
暗含的恶意不可谓不明显。
这事瞬间震怒了朝歌城全部士族。
士可杀不可辱!这是他们皇家欺人太甚。
道理确实如此。不过,都到能杀的时候了,想辱也就辱了吧。
燃着熏香的室内,和着草药的苦涩,散发出一种甜苦的气味,闻久了让人昏昏欲睡似得。
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摆摆:“打开吧。”
轻轻的声音,像微弱的风,难以被捕捉。但沉默寡言的侍从立刻便懂了,悄无声息的后退。
推开的门窗立刻带来一点春风的气息,那是远处裹挟着梅山花香和阳光暖过的味道。
细心的侍从为了防止寒风进来,四面都早已用透光的帷幕垂坠遮挡了。
即便如此,为了怕室内的人觉得暗,即便是白日也早已摆上照明的灯盏明珠。
青色的帷幕,就如同燃起的香料袅娜的颜色,静静的,像无声无息燃烧着人的生命和灵魂。
姬清就在这里,等来了他的三千后宫,一一登场。
单纯从世界意志给他的所谓主线剧情看,原主是因为毒入肺腑,醒了以后自己整个身体都垮了,竹马连尸体都没让他见到最后一面,自此彻底心智扭曲。从一个单纯的暴君,变成病娇变态的暴君。
变态后,原主就命令各个世家,包括自己忠心的下属——把他们的长子长孙,家族最优秀的芝兰玉树的子弟,送进禁宫来。
身份都是侍君。
顾名思义,还能有什么意思。毕竟这位是好男色的呀。
这种疯狂的做法,当然会让暗地里更多人恨他,不满他。
最后,侍君变成弑君。
姬清自然也是勤勤恳恳、按部就班的走剧情。
杀人,连坐,审讯,扣帽子……
怎么残暴不仁怎么来。
这些本就心虚,满身小尾巴等着人抓的世家,平时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讲气节,真正屠刀快落下来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很乖。因为都是聪明人,知道能屈能伸。
不管他们心底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但至少现在,在被触怒的帝王疯狂的报复镇压下,不论出于任何缘由,表面上,他们一个个都屈服了。
毕竟,王上疯了,他们可没有。
眼看又要变天了,自然是保存实力,另做打算要紧。
不合时宜的连日春雨,打落了朝歌尚未开放就全部凋零的玉兰花,十里梅花香雪海的盛景却渐渐开始织就。
东君总是这样知情识趣,每年都按部就班,时时都有美景,可供朝歌爱好风雅的贵人们,赏玩游乐。
席卷着花气的春风,一遍遍向青色的帘幕窥视,起伏的波浪却越发模糊了里面的图景。
外面看里面不清楚,姬清看他们,却并不费力。
这名不副实的后宫三千,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宠幸。
姬清不由长长的百无聊赖的长息一声,躺在占据整个室内将近三分之一面积的卧榻上。
床很大,铺得很软,为了照顾到病弱的王上,床榻也并不高。
但毕竟是床,白日便躺在上面,多少给人一种荒淫·糜烂的感觉。
而悄无声息跪坐在长廊庭院的一众美男子,此刻就在等这位铁血残暴的君王的决定。
还能是什么决定?自然是今天谁来伴驾侍寝。
姬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