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管制森严到不同寻常,但时间有限他没能进一步试探,只暗暗记下了周遭的房舍分布与景观布置。

他已学会不急于求成,见戚少商有小心留意白璐饮食也就不多作动作,隐在侍从里暗暗观察席上人物。

客人除了白璐与戚少商还有三个当地商贾,顾惜朝之前暗中保护白璐办公时也见过几面,尽是与朝中有些关系才做大生意的,其中一个姓杨的更是与白璐父兄私下交好,倒是劝过白璐新政前景不明,听从家族不要急于实施。顾惜朝确认杨家与反对派并无关系之后不禁有些黯然,想不到新政不被理解到这个地步,恐怕戚少商也是同他们一个想法,才帮着诸葛神侯反对维新;即使他是认真来查这个凶案的,到时候跟自己也走不了一条路,搞不好在收尾此事时还要闹到翻脸。顾惜朝心里有了这个悲怆,再看见为新政与同僚、家族硬抗数月的白璐也态度温柔许多,不计较他偶尔做事没正形了。

之前出面的江点红虽说身为近水山庄少庄主,却已过了不惑之年,当不得青春年少一说,只不过因为他的父亲江桥还在掌事才被这么称呼。此刻他虽然招呼了客人,却陪在次座,也是因为江桥坐在主位上的缘故。一如江点红下帖子时所言,江桥满面病容,席间几乎不吃什么,坐着仿佛都有些吃力,想来江点红这个少庄主不多久就能正式成为庄主了。

打量间忽然一个侍从给江桥上了一道点心,顾惜朝心中一惊,眼光盯住此人不放:要从侍从的身份来说,这个人的武功看起来有些太高了!

那人并没有同顾惜朝一样,传完菜就站在一边,而已继续往外退去。顾惜朝思及厨房的疑点,心中权衡片刻,也找了机会悄悄退了出去。

屋外已不见方才那个侍从的踪迹,顾惜朝作出出来躲懒透气的样子,假作不经意往厨房的方向踱步,身后却窸窣一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捉住他就按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问:“顾惜朝,你混进来,打的什么主意?”

廊上灯火一跳,映出这人神情凝重的脸庞,却是戚少商不知怎么跟着他摸了出来。

顾惜朝方才正是心虚的时候,被他这么一吓心中狂跳,恍惚了一下才回神:“戚少商?你不跟着白大人,跑这里做什么?”他实在有些想不通,那天晚上只不过穿了白璐的衣服,戚少商直到看见他的脸才认出他;怎么今天仔细乔装了,戚少商隔这么远都能在人群里注意到他?

戚少商不知道他这种心思,居然使上了内力压着他的手脚不给他乱动:“白璐他不是蠢人,这个场面应付得了,倒是你,这样混进来想做什么?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顾惜朝动弹不得,额头上渗出汗来:“不管我是哪一边的,总归不可能跟戚大侠一边了。”他这么说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话语里的失落吓了一跳,眼神一虚也不再去看戚少商,只盯着门廊上的柱子发呆。

戚少商却松了松手里力气:“你不是讲,习惯喊我大当家?”

这句话里透出的温情比起方才顾惜朝无意间流露的失落更加惊人,顾惜朝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时间奔腾起来,好像胸膛被点起了一点火光,驱散了他这几日对新政前景的忧思与黯然。

戚少商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放开他:“你怎么学不乖呢,这里的事情跟朝廷有关,你卷进来跟这些人谋利益,讨不了好的。”

顾惜朝眼神落在戚少商抓着自己的手上:“你怎么就肯定我是来谋利益的?”

“那你是为什么?”戚少商急急追问。

顾惜朝诧异地抬起头;他听到了戚少商的心跳,急促而紧张。

这一瞬间他就如同在旗亭酒肆一样,几乎要张口把自己的一切都说给戚少商听,即使因此提前了他们的决裂也心甘情愿;然而他只说了一个“我”字,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

紧接着这声尖叫的是一片喧哗,从错杂的人声里很清晰地传出了一句话:“少庄主被刺客杀了!”

戚少商脸色一变,忧虑地看了一眼还被他抓在手上的顾惜朝。

这个变故,居然不在意料之中。

tb

作者有话要说:  顾:戚少商,戚少商,你怎么之前靠那么近都没认出我,今天人群里瞄一瞄就发现了?

戚:之前以为你还在牢里,虽然觉得不对劲,也不敢猜会是你;今天知道你会扮成侍从,一留意就找到了。

顾: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扮侍从???

戚:喊我一声“大当家”我就告诉你。

顾:…………………………

白璐:啊,戚少商问我知不知道惜朝今晚干什么去了,我想着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就照实讲了呀。

☆、05

近水山庄的总管脸色发白:“筵席到一半时冯墨来说戏班子出了点事,问具体的又语焉不详,我本来想去看看的,少庄主不放心,让我暂时招呼客人自己去了,没想到……”

江点红死在小花园里,连同他身边两个小厮一道。伤口在喉咙上,很小很深;这样的伤令死者即使不能被一招毙命,也无法出声惊动他人。而事实上现场反抗的痕迹也很少,江点红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他的剑只从剑鞘里抽出了一半。

这个凶手的手法很熟悉,之前横死的兵丁身上也是一样的痕迹;但不同的是,这次凶案现场附近比以往要热闹得多。

“去戏班子要从这里过?”白璐已经拿出了官威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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