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相,对于云县和各地奏报之事,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公主。”回答的是千砾,“臣愿往云县,查看疫情,救治病人。”
“师兄……”两个字在唇齿间停顿许久,忻云萱终究没有叫出声,慢慢转过身,面向一众朝臣,正色道:“云县疫情不容耽搁,眼下最紧迫的是,辛家药铺关门,大量药材缺乏,有什么法子能最快收集药材?”
看着底下缄口不言的朝臣,忻云萱觉得讽刺不已,一个以医立国,以药传世的国家竟然在疫情发生的时候缺乏大量救命的药材!
“公主,邻近抚州、合县上旬同样遭受暴雨侵袭,也有发生疫情的可能。”
“公主,臣以为,从莱州征集最为妥当。”
“公主,不如去求求辛相?”
“公主……”
所有朝臣像猛然醒悟般,开始纷纷谏言。唯有千砾和高領沉默着。
一片喧嚣中,忻云萱继续问:“那又该如何应对各地的罢市呢?”
“臣认为,先让各地州县属官稳住形势,然后劝阻他们继续罢市。”
“公主,臣以为劝阻安抚不是上策。直接下达谕令,着令他们开市。”
“这样不妥,那些罢市的商家为何这样,你我心知肚明,这种威压的方式可能适得其反。”先前谏言的朝臣沈聿极其不赞同。
“适得其反总比白费力气强,你那样温和的方式能让他们放弃罢市?”
“您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人所皆知,商人重利,无利不成盟。若是继续罢市,没有得到相应的利益,反而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们还会继续如此吗?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他们不会因一时之利甘冒巨大的风险。从内部分化,各个击破,彻底毁掉罢市的松散联盟。臣以为,这才是上策。”沈聿言辞激昂,神色却淡定,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忻云萱微微侧目,心中开始思量。既而,沈聿面向忻云萱,躬身施了一礼,“公主,不妨派人到各地有名望有影响力的商家去走一趟,稍稍透露一下如今的局势,晓之以情,或许他们就会明白过来。罢市之难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忻云萱沉默片刻,道,“沈编修,果真认为此计可行?”
“正如臣先前所言,利益的交换,是商人之间不言而喻的法则。因此,臣认为,可行。”
沈聿不知,忻云萱所忧虑的并不是这个。她所担忧的是,观如今忻宁局势,在许多人眼里,辛家才是现在或者将来能带给他们更多利益的人,而不是如今岌岌可危的忻宁皇室。
忻云萱盯着沈聿看了半晌,道:“既然如此,即日起,沈聿迁抚州巡按,罢市之事全权交于你,务必从速解决。”
勉正殿的灯火一夜不曾熄灭,忻云萱和千砾也一夜未眠。千砾昨夜就想启程去云县,因为议事议到极晚,忻云萱担心,他也就留了下来。恍恍惚惚间,已到了第二日。千砾敛身告退,还未走出殿门,就听背后有忻云萱的声音传来,“师兄,云县最近动荡,疫情不知如何,你……不要让我担心你。”
千砾浅笑,微低的面容上漾着温柔的神情,轻声道:“放心,我是你师兄。”
忻云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和,眼眶内泛出氤氲的水色。明明你我并不曾朝夕相处,明明是我拖累你,明明因为我你才陷入了这诡谲的漩涡中?你怎么能一个字都不说,不怨,不恨,安安静静帮我处理国事,沉默地站在朝臣中间,看着我从慌乱到熟稔,渐渐掌控大局。而你就像兄长一样,站在一旁微笑。师兄,终有一日,我会成全你的痴,让你做个自在的医者。忻云萱在心底暗暗发誓。
一日匆匆已过,转眼又到深夜。
忻云萱只身一人裹着黑色披风急速走穿过一座座宫殿,直到在一座靠近城墙外围的宫殿前停下。宫殿在忻宁皇宫千千万万宫室中并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应该荒废已久。但是此刻,殿内却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约一盏茶后,忻云萱从殿内出来,悄悄沿着来路返回。
深深禁宫,从来难由外人窥测,但其中多少秘密,一夕一夜间便可牵织成网。
此时,无人知道,忻云萱今夜为何会去那处偏僻的宫殿,正如所有人也不会提前得知,不久后的一场夜宴,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夜宴前夕
三日风云变幻,在所有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没人知道最后的结局。
七日又三日,忻宁依旧动荡。
而忻宁的冬天,恰在这时,伴随着危机与纷乱准时到来。
云县疫情一夜之间开始蔓延,邻近地方未能幸免,皆受波及,范围之广竟几乎占了忻宁西南全境,各地相继上奏,因为粮食与药材极其短缺,已有许多人死亡,还有更多人徘徊在死亡边缘,请求公主立即有所决断。
各地罢市引发的混乱此起彼伏。因云县疫情范围逐渐蔓延,一时谣言四起,少数商家趁机大肆哄抬粮价,富者大量囤积粮食,贫者争抢不过,围堵在各地州县衙门,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