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波似海的腾腾云雾中,她似乎见到了一角青色的屋脊,在云端若隐若现。
微湿的睫毛沾染了晨间的露水,轻轻眨落一片晶莹。君沐华猛然从怔怔中回神,嘴角自然而然又浮起了兴味的笑。此刻,晨风仿佛自悠远时空吹来,划开了眼前迷雾。绝崖上青色屋宇仿若清晰可见。
烟波浩渺处,深山藏别庄。
仔细回味着这两句,心中念头忽一转,正欲收回的目光也转了方向,君沐华猛然将头探向外面,一番搜寻,果不其然,在与之相对的地方,潜藏在云海之下,山之最深谷,同样现出了隐隐的青色痕迹。上下之距,犹如登天。
如此巧夺天工、别出心裁的布局,仿佛上能与天齐高,下能与地自恃,能屈能伸,能俯能仰,悠游从容,一个人立于这辽阔天地,又有何惧哉!
此刻,立于微处,俯视天地的君沐华脑中蓦地闪过齐萦的身影,不管苍黎为何要与齐家联姻,不管明王府与齐家能否继续合作走下去,苍黎的这份心性气魄,的确世间少有。
伴随着偶尔的一声轻响,重而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即使隔了不近的距离,似乎也能感受来人冲天的怒气。
君沐华再不耽搁,瞟了石桌上的茶水一眼,开始仔细找寻机关。
那样的位置,那样的距离,除了巧借天力,几不可达。苍黎既然能建,自然也有能耐通天。
当苍蔚走进石洞时,洞内已没有了君沐华的人影。她径直走到石桌前,看了看桌上的一壶一杯,慢慢端起了那杯茶,唇角笑意似有若无,半晌,送至唇边,一口饮完。
她从来都知道,她的哥哥是极细心周到的人。所以,即便是在这半山荒洞里,他也会为她准备一杯茶。
石门无声移开,一个人影闪身走出。远处云海边缘,依旧有些泛蓝的天空那头,透过云层的细小缝隙,隐约透出了一缕金色的光芒。
黎明将旦,云巅之日即将破云而出。
没走几步,君沐华忽然便停下了脚步。
绝崖之上,的确建了一座青色的庭院。庭院紧挨着边缘而建,充分利用了有限的空间,青墙青瓦,雕空镂景,既雅致又大气。此时,檐角廊前挂着的四方宫灯都还亮着,那光如萤火,渺小却闪亮。
庭院前有一小片空地,并没有过多的人工雕饰,只特意辟了一条小道延伸入院,上面铺着暖石,以抵御山巅浓重的湿寒之气。
沿着小道,没走几步,君沐华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
庭院前的空地上,有一人俯首案边,手上执一只精巧湖笔,在案上的绢纸上挥舞移动,时而低首俯身,时而轻移几步,蘸墨着色,工笔勾勒,仿入忘我境地。
君沐华几乎可以猜到眼前人的身边,定是不久前苍京夜变的主角之一。
苍黎和苍蔚的父亲,一直称病未曾露面的明王。
君沐华在他身后站了很久,直到明王放下了手中的笔,一脸的安然与微笑,转身看向她。
“你怎么来了这里?”
君沐华奇怪他问话的语气,不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反而问她怎么来了这里,难道他以为她是不小心闯进了这里,还是认为她不应该来这里?
“你可会品画?”明王很快收回了目光,笑着重新转过了身子,“这样的朝阳,应该很多人都无缘得见。今日有幸竟得与人同赏,一幅怎够聊怀,这样细致变幻的美,吾必不能忘!”
说罢,明王重新拿起了笔,将干净绢纸再度展开,再也不理会身后的君沐华。
君沐华默不作声地看向那幅刚完成的画作。画作上正是她方才所见之景。
只不过,画中云层的缝隙更大,更宽,金色的光芒也更加耀眼,就好像一团涅槃的火焰即将冲破云层,飞向天际。
云开,日出。
一步一步悄悄后退,君沐华决然转身,无声转开石门,无声离开。
明王在这里,苍黎和苍蔚却不在这里,那座青色的庭院,没有再进去的必要了。
君沐华再次回到了那个石洞,石桌上,茶壶还在,杯却已粉碎。泛黄茶汁泼落于地,微微透出淡色的光亮。
一扫即过,君沐华微微一笑,直接走向另一边。
幽幽深谷,入目的是一片滩涂。滩涂上修筑着长廊,连接临河挑高而建的一排高低小楼。小楼后面,河水清泠,波光荡漾,呈深深的碧色,绵延萦回,顺着包围环绕的高山,湍湍流向谷外。
谷里有声音在回荡,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控制自己,声音时高时低,不停传来。若仔细去听,却又听得不甚清晰。
滩涂上并不是一片荒芜,不仅有卵石铺就的小径,还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草木。君沐华并没有踏上回廊,而是沿着小径到了河边。
屋内的两个人似乎陷入了争执中。。
“哥哥,我知道,那件事是你做的!”苍蔚话语里透出几分斩钉截铁的决绝。
苍黎明显压抑着声音,“你何必一定要追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