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云张了张嘴,低低的声音宛如喃喃自语:“……六叔。”

作为华夏修道世家中传承最悠久,也最强大的家族之一,孔家的规模只大不小,除了孔云所在的宗家,其他的旁系也数不胜数,而眼前这位将他孔家带走的中年男子,从血缘上来说,正是他父亲的弟弟,孔雍。

可是,为什么?

不同于其他的修道世家,孔家人的力量,来源于“道”,更确切的说,这种“道”的核心和基础,正是儒家思想所代表的,“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十二项标准。

也就是说,那种对于很多大家族来说难以避免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于孔家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这种对“道”的理解和信仰,正是孔家人的灵力来源。

道心愈纯粹,对“道”的理解与贯彻越深,其自身灵力就会越强,与此成对应的是——一旦孔家人对自己的“道”产生了质疑,这种怀疑的种子就会在心中的“世界”里扎根,其自身的灵力,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记忆里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似乎还犹在脑海里浮现,可眼前的人却早已变了模样。等孔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

“……为什么?”

男人勾了勾唇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蹲下身子,将那本无意被带回来的《淮南子》捡了起来,看得出来,这本书被他的主人爱护得很好,从封面到书角都显得干干净净,工工整整,看不出丝毫磨损的痕迹。

他随手翻开一页,一边漫不经心的念道:“……是故圣人内修道术,而不外饰仁义,不知耳目之宜,而游于精神之和……”

书本的内部依旧干净整洁,不同的是,很多地方都被人刻意用笔做出了一定的备注,明显是被人用心的读过。他随意的扫了两眼,牵了牵唇角,嗤笑道:“明明都是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玩意,有必要学得这么认真吗?”

少年平静的偏过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他是真的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丝毫被回答的价值一样。

他的冷淡和抗拒再明显不过,孔雍却仿佛被他的反应激起了兴趣一般,男人面上散漫的神色变得专注起来,他拉了一把椅子,顺势在孔云的面前坐下,一边勾了勾唇角,一边用循循善诱的道:“都说我们孔家走的,是“孔圣之道”,那么你知道当年孔圣经历了什么吗?”

孔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对每一个孔家人来说,孔圣的经历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像是他们的睡前故事一样,其耳熟能详的程度,不亚于童话故事之于普通人。

“……他想用自己的思想,去改变世界,于是他开始周游列国,拜访一位又一位的君王,但是没有人听他的那套乱七八糟的思想,他们嘲讽他的愚蠢和不切实际,侮辱他的人格和理想。”

“他教导了很多学生,可后来一直到他的学生们都各自在自己的领域成功了,都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的思想,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搭在了他的理想主义上——后来他死了。”

孔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强压下心乱如麻的心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却没有理会他的打断,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有意思,他开始变得兴致勃勃.起来:“有时候,人们会敬仰他,他们‘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他的理想终于被世人接受了,却又被一代又一代的统治者篡改得面目全非,作为作奴役人民精神的工具——”

“有时候,他又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毒瘤,人们说他麻痹了世人的思想,让他们被过去的思想所束缚,是阻挡他们迎来新时代的绊脚石——”

“是不是很有意思?”他笑眯眯的总结:“人们总说,天道好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这个世界向我们证明的,却总是恰恰相反。”

伴随着一声啪嗒的声响,孔雍手一松,那本《淮南子》便直接摔到了孔云的身前。被小心保管的书本就那样随意的被丢到地板上,仿佛是丢弃什么废物垃圾一样。

“说真的,你不觉得,孔家所坚持的所谓的‘孔圣之道’,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吗?”他向着孔云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用讨论一般的语气道:

“《论语》中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不患人之不知,患不知人也’,所以哪怕我们被诋毁,被侮辱,也不应该放在心上,我们应该忧虑的,是自己是否了解别人,而不是别人是否了解自己,君子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不了解而心生怨恨呢?”

“儒家讲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所以如果碰上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就应该敢于牺牲;《孟子》中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以普通人的自私和软弱,都是应该被理解,被宽恕的——”

“世俗之人可以没有道德和天性,可以充满贪欲,可以永不休止的追求自身的利益,推行智巧和诈伪,来求得在世上得到好名声,这些都是可以被宽恕和理解的,谁让他们原本就是世俗之人呢?”

他俯下身,凑到孔云的耳畔,声音温柔如恶魔的低语:

“所以,就因为我们姓孔,就因为我们追求的,是所谓的‘孔圣之道’,所以我们就必须坚守‘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所以有的人可以明哲保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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