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抬起手臂,笑道:“伤了骨头,不方便颠勺。”
萧铭抿了抿嘴,冷不丁站起来,表情变得十分正经,“江帆,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帆有点慌,还有点心虚。
——你要是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弟弟,估计你就不会鞠躬,而是像揍那个小子一样揍我了。
——不,可能更厉害。
萧铭正经不过三秒,咧了咧嘴,“如果小白毛真在我演唱会上出点什么事,老大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江帆黑线。
李燕微笑着,尽力替自家艺人挽回尊严,“江先生,这是萧萧的一点心意,希望您不要拒绝。”
薄薄的红封,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是一张银行卡,数额估计还不小。
江帆瞅了一眼,把外卖放到桌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救蓝希不是因为他的钱,也不是因为他有两个好哥哥,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李燕把红封往前递了递,还想说什么,却被萧铭拦住。
他拍了拍江帆的肩,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江帆,你这个朋友,我萧铭认下了。”
江帆勾了勾唇,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刚才真实了许多。
***
蓝希的电话没人接,萧铭也哼哼哈哈地不肯正面回应,这让江帆十分疑惑,更迫切地想要见到蓝希。
星月酒吧。
江帆上到三楼,朝着小鹿斑比的那扇门看了许久,这才舒了口气,敲响了贴着高脚杯的门。
玻璃门自动打开,付凌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门的沙发上,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进来了。”
江帆省去寒暄,直接说出来此行的目的,“凌哥,我想见见蓝希,希望你能帮忙。”
付凌敛起笑意,一双星目凌厉地看着他。
江帆笔直地站着,毫不露怯。
半晌,付凌才再次开口,语气凝重,“帆子,你可得想好了。”
这句话已经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江帆的回答和上次一样笃定,“想好了。”
付凌的语气咄咄逼人,“哪怕可能会受到他家人的阻挠,哪怕会因此而断送事业,哪怕希希并不像你看到的这样?”
江帆没有立即回答,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中多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他看着付凌,低声说:“凌哥,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信吗?”
付凌微微一怔,不知道是没明白,还是不相信。
江帆用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说:“我常常在想,上天为什么要让我再活一次,直到遇到希希,体会到那种从未有过的单纯、愉悦的心情,产生了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奋斗的yù_wàng,我才渐渐明白过来……”
江帆微微一笑,有苦涩,也有庆幸,“或许是我以前过得太惨,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特意把希希送到我身边——凌哥,希希是我这辈子的救赎,除非他不肯接受我,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弃他。”
付凌十指交叉,靠到沙发背上,好一会儿,才朝他努了努嘴,“坐。”
江帆依言坐了下来。
付凌低下头,缓慢却不间断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钻戒,似乎还在犹豫。
江帆耐心而平静地等待着。
终于,付凌停下动作,似乎下定了决心。
“江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如果你听完之后想法不变,我就带你去见希希。哪怕你有一丁点的犹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勾了勾唇,目光一凌,“不过,你记住,今天的话要烂在肚子里……”
后面的话付凌没说,江帆却知道,违背承诺的后果绝不是他能承担的。
他坐直身体,郑重地点点头。
付凌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希希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是他的心性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帆猜测,“我听希希说,他没有上过学,缺少集体生活的经验,所以才……”
付凌摇摇头,“他上过,只是他自己忘记了。不,确切地说,是我们人为地让他忘记了——专家对他催眠,让他忘了十八岁以前发生的事。”
江帆喉头一哽,有些喘不过气——是什么样的变故才会让他们“封印”蓝希的记忆?
付凌攥着拳头,脸上的表情既怒愤,又懊悔。
三年前,就是在这间酒吧,蓝希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
刚刚举办完成年礼的他,意外地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付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奄奄一息地窝在楼梯下的杂物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付凌疯了一样调监控、派人堵,然而,一无所获。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即使他调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资源,都没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件事根本瞒不过去,萧锦程终归是知道了。
那个神一样的男人罕见地露出悲伤、害怕的表情。他抱着蓝希的手在颤抖,甚至不小心把人摔到了地上,他把脸埋在蓝希胸口,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付凌见到失去冷静的萧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