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道:“你我若多来几次,只怕这位五掌柜也没几天好活。”
“他是真的发病,并非演戏假装。”云倚风道,“不过再病弱也只是身体,他脑子可没病,哪怕内心真藏有秘密,也不会被几句忽悠或恐吓诈出实情,同许秋意一样,都需要看到赤裸裸的证据。”
“原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季燕然道,“罢了,我们先去吃饭。”
云倚风答应一声,慢悠悠走在他身侧,并肩穿过同心街。这里恰好是成衣铺子最集中的地方,柜台里的老板们见到两人,自是喜出望外,都热情地跑出来打招呼,又将新料子赶紧搭出来,若被萧王殿下相中了呢,说不定还能再多卖出几套。
一时间,长街两边的门板被挂得姹紫嫣红,各色锦缎折s,he出不同光晕,映着一盏盏摇曳的大红灯笼,如一场热闹的春夜旖梦。
季燕然在他耳边问:“红的那件,好不好看?”
“好看。”云倚风回答,“像血灵芝。”
萧王殿下面不改色,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走,我们去吃饭。”
云倚风侧过头,眼底有些隐约笑意。
……
两日后,风雨门的弟子从新雨城折返,带回了不少关于许家的消息。
云倚风翻着面前厚厚一摞纸:“这么多?”
“是。”弟子道,“我们遵照门主吩咐,只要与十八山庄有关的,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许家在发达之后,虽扎根望星城,却依旧不忘故土,时常会往回送粮食送银子,因此在当地声望极高,乡民们在提起时,皆赞不绝口,极为尊敬。
弟子又道:“但却有一点不对劲。”
新雨城中有不少上了年岁的老者,都住在由十八山庄捐建的善堂里,经常会坐在院中晒太阳。风雨门的弟子买通了几个管事,假借陪老人聊天的名义,想从他们嘴中套出些许家父子的陈年旧事,可这些老人说来说去,也只是一个“本地货郎带着五个儿子,走南闯北讨生活”的大故事,至于更详尽的细节,比如许家曾住在哪间屋宅、许老太爷在年轻时娶了谁家姑娘、媒人是谁、五个儿子小时候做过什么顽皮事,都一概不知,稀里糊涂的,像是根本就没有印象。
弟子继续道:“所以我与师兄都怀疑,他们压根就不是新雨城的人,只是在发达后随意找了处所谓‘故土’,大张旗鼓认祖归宗,地方官员一听到有豪绅要捐钱捐物,自然是欢迎高兴的,根本不会细查,也确实没必要查。”
“啧啧。”季燕然在旁道,“越来越邪门了,敢情这许家父子六人,还真是来路不明?”
第40章 百密一疏
许家在迁居望星城初期, 便已颇有家底, 百姓都说是做货郎时攒下的本钱,可现在看来, 这走街串巷做生意的经历怕也当不得真。
云倚风狐疑:“不会是一群江洋大盗吧?靠着杀人越货起家, 再举家搬迁到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若真如此,那众人先前所猜测的, 十八山庄最终会被官府抄家, 许秋平也因此落魄饿死街头,哇哇哭着要找粮, 倒是能对应得上。
没有过去, 从天而降。十七年前, 许家兄弟五人在初来望星城时,都是光棍一条,对外只道先前忙得顾不上成家,可若将人心往更坏处去想, 究竟是忙得没时间娶妻生子, 还是为了掩盖某些事实, 所以不惜狠下心肠,与过往彻底切割,犹未可知。
季燕然叩叩桌子:“我们目前能找的知情人,只有四个。”
许老太爷受刺激过头,正病得神志不清。许秋盛瘫在床上,目若死鱼, 光知道痴痴傻傻叫喊着要吃饭。许秋意蹲在大牢里,自知绝无生路,怕也不会招供。剩下一个许秋平倒是脑子清醒,可偏偏又清醒过了头,摆出生意场上的老油条架势,牙关咬得死紧。
“眼看着兄弟四人皆已遇害,许秋平却还在装模作样,不肯吐露实情。”云倚风猜测,“他会不会也想到了所谓‘哇哇哭着要找粮’,其实就是指官府在获悉当年的罪行后,必然下令抄家,所以才抵死不松口?毕竟只要他不说,至少就目前这种局面,张孤鹤并不能对十八山庄做什么。”
季燕然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问:“有没有什么毒药,能让人服下之后食欲全无?但是用银针又试不出来,最好还得有解药。”
“毒药?”云倚风想了片刻,“你想诈许秋平,逼他主动开口?”
季燕然点头:“你我总不能一直待在望星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许秋平的自我醒悟上。现在正好,谁都说不清第五句童谣是什么意思,那我们就索性牵强附会一番,让他吃不下饭,让他意识到危险将至。”
云倚风爽快道:“有。”
因那童谣与粮食有关,加上许二掌柜的暴食无度,所以整个许家目前对于许秋平的饮食,可谓小心再小心。不仅定时定量,更要由丫鬟仆役试过三次毒,过一个时辰没事才能吃,哪怕饭菜凉了再热热了再凉,也得确保绝对安全。不过在云倚风眼里,这些都不算问题。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色瓷瓶:“服下之后,第二天就会胀气泛酸,食欲全无。解药也有,待那些试菜仆役晚上回屋后,想办法下到茶水里便是。”
季燕然伸手想接,却被对方灵巧避开,于是识趣拿下扳指虎符,又头疼叮嘱一句:“不准玩坏,更不准往地上摔。”
云倚风笑:“下毒解毒的事,就交由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