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风问他:“萧王殿下亲自前来,杨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中不会是藏有什么y-in谋吧?”
李珺不假思索,铿锵答曰:“极有可能。”
云倚风被噎了一下:“平乐王还真是不护着外祖家。”
“我护着他们做什么。”李珺哭丧着脸,“实话说了吧,前些年倒还好些,可最近这几年,杨府里人来人往,各方关系极为复杂,我虽未曾参与,可又不傻,定然是站在皇上与七弟这边的。”
云倚风继续问:“人来人往,都是谁?”
“我不认得。”李珺道,“只是看着都贼眉鼠眼、油头粉面的,不像好人!”
云倚风看了一眼这满面油光,裹一身紧绷绸缎的富态王爷,答曰,的确不像好人。
进城时,恰好挂了漫天的晚霞,壮阔极了。
地方官员名叫万平海,早年在东海做水军统领,后因受了腿伤,便被李璟调往大原城,一直盯着杨家。
“前几日时,下官便已去过杨府,当时肃明候只说中暑头昏,起不来床,连卧房门都未出。”
肃明候便是李珺的另一个舅舅,杨博庆。此人多疑敏感,是一条老谋深算的赤腹毒蛇,当年在杨家将倒未倒时,他便已敏锐地觉察到风雨压顶,迅速替自己筹谋好了退路,借助早年立下的战功与在军中的威望,迫使先帝不得不网开一面,非但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反而赐赏了大批金银,放回晋地“安享晚年”——说是晚年,其实连五十岁都不到,对于半生戎马的将军来说,正当盛年,也难怪变成了梗在李璟心头的一根刺。
李珺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定然是在装病。”
云倚风问:“平乐王不回家看看?”
李珺一口拒绝,又道:“我已经同江少侠说好了,在大原城的这几天,都在他房中打地铺,以免被杨家暗杀。”
至不至于啊,云倚风狐疑:“平乐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如此提心吊胆?”
李珺立刻摇头:“没没没有。”
云倚风:“……”
“当真没有!”李珺赔着笑,拉起他就往外走,“来来,这大原城我熟,城中有家老酒楼,糖醋丸子与羊r_ou_烧麦都好吃极了,若再晚一些,可就没位置了。”
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人,农夫们扛着锄头自田间归来,武师们也三三两两寻着酒馆,学堂里的小娃娃们下了学,你追我赶地往家里跑,稍不注意便会撞到人。街边小摊的老板正在做凉面,切了细细的菜丝进去,再用冰水过一遍,加了上好的老陈醋,看起来极为清爽开胃。
李珺很懂眼色,还没等云倚风开口,便已经买好几碗,吩咐直接送到酒楼。老板一边拌面,一边笑着同他打招呼,看着倒是挺熟络。而其余百姓也一样,有个小娃娃乱跑时撞到了李珺身上,他的娘亲也未大惊失色,只笑着赔礼道歉,就又挽着菜篮子,另一手拉着孩子回家了。
看着不像是个仗势欺人的蛮横草包啊,还挺随和。云倚风摸摸下巴,瞄了眼身侧的人。
李珺猜出他的心事,嘿嘿笑道:“横行霸道,那是年少无知时,现在我一无权势,二无靠山,三无才学,功夫更是稀烂,只能老实憨厚一些,尽量少惹事。”
这话说得倒也实在。云倚风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江凌飞跟在两人身后,问:“是你让云门主去套话的?”
“我巴不得云儿离他远一些。”季燕然无奈,“李珺这一路一直在讲宫中的闲事,妃嫔们的、朝臣的,都是些任风雨门再神通广大,也探不到的消息,比说书还j-i,ng彩,云儿倒是听入迷了。”
“心眼不少啊。”江凌飞啧道,“这么一个人,可别是杨家故意放出来的。”
“他们有动静,反而是好事。”季燕然道,“走吧,去吃饭。”
酒楼老板听到消息,一早就收拾出了最凉快的雅间,窗外是郁郁葱葱几棵大树,风吹来时,一股果子香甜。
李珺很是尽了一番地主之谊,介绍完每一道菜,又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这间酒楼,说门外就有一口井,求姻缘灵验极了,是月老洗过红绳的。
云倚风随口问:“有多灵验?”
李珺神秘道:“云门主去照了便知。”
云倚风看着他笑成一朵花的脸,冷静拒绝:“我才不信。”
酒楼老板恰好来添茶,听到两人的对话,也笑着说:“是真的,每年盛夏时节,都有不少年轻男女来这里照,再装瓶水回去,便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了。”
事情听着玄乎,但意头是好的,既然人人都说灵验,那照一照也无妨。
云倚风推门出去,站在井边看得极认真,转了三四圈才回来。
李珺挤眉弄眼,用胳膊肘一捣他:“怎么样,可有照到七弟的心上人?”
江凌飞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对他这拐弯抹角的功夫相当佩服。
李珺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个马屁十分到位。
云倚风看着他:“照到了一具尸体。”
李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季燕然皱眉:“井里?”
“去叫老板与万大人来吧。”云倚风叹气,“这顿饭怕是不能吃了。”
……
尸体很快就被打捞了上来,面目尚未变形,是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被人一刀穿心,看穿着打扮像是谁家下人。命案发生在酒楼里,老板自然要前来认尸,他壮着胆子揭开白布,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