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尚人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野上完全不明白。
之前在信中写道“不必焦急,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步调就好了”的,不也是尚人吗?
——为什么呢?
是不是,他的弟弟……对他说了些什么呢?野上突然想到。
其实,野上曾经与裕太有过一次谈话。那时侯尚人不在家里。
不……那不能称为谈话吧。与其说是“谈话”,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责骂。
“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与尚人柔和的声音截然不同,裕太的口气中含有挑衅的意味,直接了当,与平常的年少者会表现出不拘礼节或亲昵又有决定性的不同。打个比方来说,裕太的声音就像锐利的刀子。
随后很自然地联想到尚人的哥哥,绝顶美貌却令人心生畏惧的模特儿。那冷酷如冰的声音在脑海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你,想怎么样?”听到那极具威胁性的声音的瞬间,头脑中空白一片。有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令人背脊发寒。
弟弟却不一样。
虽然言辞是很刺耳,但是直白,意图很好理解。
“小尚可不像你这种闲人一样有时间。每次你打来电话的时候都会打扰到他学习!小尚为了你牺牲了多少时间你知道吗?你曾经为他着想过吗?”
野上万万没有想到尚人的弟弟会这样说,握着电话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觉得无力。连脸色也变了。
“若是想找人商量人生大事,去找别人好了。别随随便便把你家人的苦差事强加在老哥身上!真是叫人火大。”
裕太尖锐的话语像针一般扎进了野上的心里。
“心理创伤这种东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可是你却只知道逃避和惊慌失措,没有半点骨气!还把小尚也牵扯进去了,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在此之前,野上一直都对尚人的弟弟怀有类似同病相连的惺惺相惜之情。虽然具体情况不一样,裕太毕竟也是出于某些理由而不愿意出门。
就野上的理解,和自己有同样伤痛的尚人,以及和自己有同样忧虑的尚人的弟弟都是一样的。应该都是同伴才对。
但是——他想错了。
“小尚太善良,不太会拒绝别人。你可不要利用这一点就缠住他不放哦。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吧!”话音刚落,电话就切断的。
这时候,野上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筱宫家的长兄和末弟而言,决不是让人愉快的存在。
在他们看来,自己不仅是陌生人,还是尚人的负担。
实际上,不也是如此么。无可争辩的事实让野上的心情跌入了失落的谷底。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野上还是无法放弃给尚人打电话。
每天仅仅十分钟的电话是那样的珍贵,是心灵上唯一的慰藉……
——然而。
的的确确给尚人带去了负担。
要出门吗?还是,就这样继续逃避下去呢……
再向前迈出一步就能够证明自己也是有骨气的吗?各种想法在激烈地交战。
——还是,不行吧。
何况,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吧。
野上除了知道“筱宫尚人”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的主人有着温柔的声音之外,对于“筱宫尚人”个人并没有了解。从未见过面,因此对方的相貌也不得而知。
这,这么说……要是我出门去——到学校去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筱宫学长了?野上突然萌发了一个愿望。
想见尚人。
在打电话的期间一直不曾有过的想法,不经意地浮现在脑海中。
去见……筱宫学长?
迄今为止首次出现的,明确的愿望。在它闪现的刹那,野上感受到了自己怦然的心跳。
翔南高中,放学时间。
本学期最后的二年级班级委员会刚刚结束。
“再见啦。”
“哦,辛苦你了。”
“我先走了哦。”
大家相互告别,纷纷离开之后,教室中只剩下一片寂静笼罩。
尚人所在的四人组按照往常的惯例,朝西门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呐,筱宫。听说那家伙从明天开始要正常上学了,是真的吗?”走着走着,中野冷不防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真不愧是顺风耳,消息还不是一般的灵通。
“中野……这件事,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啊?”尚人得到消息是在两天前。说这话的时候野上声音僵硬,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
“哎——这个星期一的时候,那家伙的母亲到老师办公室去了呀。还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呢。”
“……这样啊。”
“什么啊,筱宫你难道不知道吗?”
面对山下的再三追问尚人只有叹息。
看来,我的消息永远都比别人来得慢半拍啊……尚人不禁摇了摇头。
既然被中野称作“很大的骚动”,这么说,野上要回到学校的事也许已成为众人皆知的事情了。
“啊,原来是这样。”
“怎么,难道那家伙的母亲都没跟筱宫打过招呼吗?”
“这,打不打招呼也没什么必要嘛……”确实,也不是非要跟我打招呼不可的。
“之前,野上自己已经告诉过我了。”这样就够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野上的母亲没有跟尚人打招呼反而让尚人觉得轻松。因为尚人本来就不想进一步被卷入他人的生活中。
其实野上给尚人打电话的事,中野他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