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宣宁却好象盯准了这个疑点,兴奋地捶了下拳头,“我觉得很有可能!林大哥,你就帮忙打听打听再告诉我好了。还有就是凶手开的车,发动的声音我可是记下来了的。”他得意的指了指耳朵,“只要让我再听到,那家伙保准跑不掉。而且如果真跟收藏有关系,那开的车一定不会很差,范围又缩小了!”
“……”林谦益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想说点什么,最后仍是咽了下去。看着宣宁面上带出一点俏皮,他只觉得满心愉悦----早在第一次遇到宣宁的那天起他就确定,自己更希望看到宣宁的笑容而非其他。他看了眼时间,从位子上站起来,“都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这事我会放在心上,你啊,就别总惦记着了。”
“好。”知道林谦益答应的事不会敷衍,也体会得到对方话里的体贴,宣宁点点头,“那我先上楼去了,林大哥晚安。”
目送青年一边用盲杖点地一边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林谦益皱了皱眉。在宣宁提到某件东西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棘手的感觉,这桩案子未必真像表面这般能一看到底。
对收藏界是什么情况,林谦益可谓是心知肚明,不仅绝不是白纸一张,还格外的藏污纳垢。若是为了一件价值不菲的藏品,有些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而且能牵扯进去的角色,也往往都拥有各种背景和能量。
林谦益明白宣宁希望能为被害人讨回公道的心思,可显而易见,那绝非容易的事,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他自然不怕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谁敢对他来那是自寻死路,可是宣宁就不一样了。
不过,说不定也用不着太担心,宣宁似乎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林谦益慢慢往车子那边走,思绪再一次回到了初见宣宁的下午。
那天真相大白以后,两人就很平常的各走各路了。宣宁当然不会知道,向来对自己人生各阶段目标都明确无比的林谦益,最新的目标会是和自己交上朋友。
他特别交代下去拿到宣宁生活和经历的调查报告,尽管已过去半年时间,林谦益却还记的很清楚,看到报告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动容。
才二十二岁,甚至许多人还在继续学业,宣宁却已经独立生活快十年了。从报告看,他一路走来并不平坦顺遂,而是多有坎坷。
宣宁不是天生眼盲,在十岁生病失去视力以前,他是家里的明珠。报告里夹了几张宣宁小时候的照片,每一张上的他都眼神灵动,冲着照相机灿烂的笑着。
或许之前有多幸福,此后就有多难过。刚开始的一年多,父母也很尽心尽力。但突然看不见的孩子,真是非常麻烦。那时宣宁的父母也还年轻,家庭的骄傲变成了烦恼,更多的口角和纷争,更多的推卸责任开始了。
宣宁十三岁这年,两个人终于过不下去离了婚,分别找到自己幸福的他们,都不想要宣宁。一是因为觉得他是拖油瓶,二也是因为想眼不见为净。
让林谦益都感到惊讶的是,刚到十三岁的宣宁,平静的接受了父母将自己刨除在外的种种安排,并对未来有了井井有条的计划。他用最快的速度适应了没有光的世界,适应了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他拒绝了父母每个月的打款,而改为要求他们将十三到十八岁的金额一次性给清。他的父母对他应该是有愧疚,尽力满足了他。然后,宣宁拿着这笔钱,进了盲人学校学习,学盲文,学按摩,尽可能的学各种技能来充实自己。
看完调查报告,林谦益想交这个朋友的心思更重了。他刚打算采取行动,却没料到机会送上门来----自从知道那只青瓷刻莲瓣纹钵并非真品,虽然圈子里打眼等于交学费,他却有的是办法从别的方面来为难拍卖会的组织者。而收藏这个行业黑幕颇多,在知道给东临老板指点迷津的不过是个没身家背景的瞎子后,嘉立也没什么不敢出手的了。
林谦益记得,那是连续晴了多日之后的又一个雨天。收到嘉立将对宣宁出手的消息,他先一步就赶到了那里----按调查报告上说,那是宣宁打工的手佳按摩店到附近公交车站的必经之路。
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从一帮不怀好意的混混手里救下宣宁,留了一个保镖善后,林谦益带着宣宁到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只是,宣宁在坐定并顺从的接过了一杯热红茶后,先是小小的抿了一口,接着说出的话还是让林谦益大吃一惊。
他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脸上的表情却仿佛会说话,取代了眼睛在这方面的功能。嘴角翘起的弧度带着灵动的狡黠,让林谦益想起在老家表弟养的那只小狐狸。
宣宁说的很是开门见山,“你是故意安排的这出戏吗?可我又不是女孩子,犯不着玩这套吧。”
林谦益笑了,“呵,现在我们一起坐在这里,而且还能进一步的成为朋友,总算是殊途同归,你不算猜错。因为那些人虽然不是我安排的,但我的确存了借这个机会达成目的的念头。我有点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的?”
“嗯,因为你开始就在啊。”
“……这你都知道?”林谦益古怪的盯着宣宁的眼睛,心想这小子不会真的没瞎吧,随即自己都觉得好笑,调查报告难道还会有假?
宣宁得意的挑了下眉毛,“那当然啦!气味和声音,是最容易将一个人区别出来的!我听过你的脚步声,也知道你的气味,当然认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