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凄声惨叫在殿外响起,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在廊上来来回回,一盏盏宫灯随之亮起,照得有如白昼。
在这片混乱中,刘玉慢慢地走近殿门,侧耳听着。门外的宫女见着人影移近,紧贴着门缝,压低了声音说着:“大人,奴婢是郎君派来的,还请大人移步,奴婢有话要说。”
刘玉点头,刚迈出的步子又生生停下,现下她可是在宫中这个吃人的地方,谁知眼前这个是不是个冒牌的?距离殿门几步,她问道:“你说你是郎君的人,可有证据?”那宫女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谨慎,低声指出她身上有块粉玉,还是郎君所赠。这下,刘玉才信了她的话。
“大人,奴婢就捡要紧的说。”廊上的宫人络绎不绝地前往偏殿,断不会注意她一个小小宫女,就凑到门缝边,轻声说着,“每到入夜,陛下会兴致突来,杀上几个宫女,大人入睡时,定要关紧殿门。”见着刘玉郑重点头,又说,“大人,三日后郎君会在雨华”
怎么没声音了?
低头一看,刘玉倒吸口气,不由惊呼出声。那道狭小的门缝中,突然横出了一截明晃晃的剑身,穿过那宫女的身躯。司马昱利落地拔剑,唰的一声,宫女痛苦地皱脸,满口吐血。那些鲜红的血迹顺着门缝缓缓流入,宛若一条诡异的红蛇,渐渐地就要攀爬上她的脚了。
宫女被杀了
难不成陛下知道了她是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所以才下手的?
“陛下,这”外头的太监说道。
司马昱面无表情地吩咐:“拖下去。”身后的太监赶忙应下,联手一道将宫女是尸体抬走了。司马昱兴致全无,转身想走时,往殿内瞥了一眼,随口问道,“这是谁的寝殿?”
当一个太监回答这里头是女官刘氏时,刘玉吓得浑身定住,赶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一手落下,握住了挂在心间的那块粉玉,好半响,才回了神。方才陛下根本不知这寝殿内住的是她,那就表示,杀了宫女,并非因未报信这事,现下看来,自己还是安全的。
“女官?”司马昱牵起嘴角,笑得开心,“那就去开门吧。”
轰!
刘玉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他要进来?
猛地攒紧那块粉玉,心跳得好似下一刻就要到嗓子口了。赤足退着,每一步,她都走得小心,就怕撞到了什么。脚跟一碰到榻的边缘,她盯了会儿,快速退去了外衣,钻入被中,佯装入睡,至少这样能撇开与那宫女的干系,暂保小命。
殿门的紧锁着的,几个太监用了好大的劲才开了门,刚想扯着尖嗓唤刘玉起来接驾时,被司马昱摆手阻止了。他伸手嘘了下,喝令他们不准多声,连推出殿外也要轻些,若惊动了人,那他们就不用脑袋了。等宫人们退下后,他笑着弯腰,除了木屐,赤足踏到冰凉的地砖上,一步一步地朝着屏风走去。
榻上的刘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浑身紧绷,不由地握住双拳,才不至于发抖。而后声音消失了,她闭着眼,忽然感觉有人掀起了她的被子,一下钻了进来,如初生婴孩般蜷缩在她怀中,还伸手轻柔地圈了她的腰。即便她想过一千种这陛下进来后的光景,却没有一种,如现在这般。
怀中的司马昱,苍白着脸,身子团成一体,瑟瑟发抖,在睡梦中,他还不忘抓着什么,轻声嘟哝。他睡在身侧,却没有丝毫越轨,只是如孩子眷恋着母亲一般。
母亲?
陛下就是母亲就是宫女,那黄公公说了句宫女的不是,就被活活打死,可见他低贱的出生是他心头的利刺。宫女所生皇子,在宫中少不了欺凌,既然如此,为何他又要频频残杀宫女呢?
沉思之际,刘玉愣住了身子,因为怀中的司马昱微微弓起了身子,把脸依偎地埋在她的胸口处,轻声呢喃着:“母亲”刘玉赶紧扯过枕头,塞到他手中,起身走到榻下,穿上了外衣。方才她不过是为了暂保小命才装睡的,若再下去,保不齐明日就会传出陛下宠幸于她的传闻了,那她可就真的完了。整整齐齐地穿戴好,梳理好了头发,绕过了屏风。
此时的司马昱抱着枕头,皱着眉头,柔柔软软地‘母亲母亲’,就如一个索要母亲疼爱的孩子。这一幕,险些把刘玉心底的那份柔肠都勾了起来。
摇头挥去了那些想法,就是这个看似可怜的孩子,方才毫不犹豫地杀了宫女。她算是明白了,陛□为宫女之子,既怜惜宫女,可又痛恨他的宫女母亲带给他天生低贱的地位,所以每晚,都有宫女承受着他的暴戾,死于他的剑下。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他了。
刘玉打开了殿门,守在门外的太监正在打盹,一听到开门时赶忙醒来,刘玉就道:“我刚哄陛下入睡,现在轮到你们好生守着。”两个太监擦擦迷糊的眼睛,点头应下。出了寝殿,刘玉也未有其他地方去睡,再说现在夜色已深,不便打扰他人,就坐在廊上,靠着柱子小憩了会儿。心中默念着‘三天’,想着三天以后王蕴之会进宫来,到时定有办法救她的,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了哭声,她厌恶地皱眉,之后一个微弱却阴冷的声音响起:“吵醒了她,朕要你们的脑袋。”话音刚落,刘玉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还未完全清醒,呆滞地靠在柱上,看着司马昱莞尔一笑,眼眸明亮地走来,蹲在她面前。她动动双唇,带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