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流动,犹如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整个落日崖笼罩其中。

昆山的马车停于山门前,车帘微动,从车中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

少年背负长剑,剑眉星目,温文尔雅,走至山门前,朝着那条登崖小路微微鞠躬,礼节周到:“晚辈昆山洪儒文,奉家父之命,特来落日崖拜见墨前辈。来得晚了,还请前辈见谅。”

他说完这话后,一直维持鞠躬的姿势,直到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山门处响起:“知道了,不用多礼,上来吧。”

洪儒文抬起头来,只见那面半透明的屏障上,紫光流动,最终汇聚成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模样的男人,身穿紫袍,墨色长发随意在束在脑后,面容艳丽,如朝霞明日,眼角微扬,本是妩媚妖娆之相,但眼神犀利如刃,让人不寒而栗。

洪儒文知道这就是一直长居落日崖的墨升邪了,他只是听闻墨升邪之名,今日是第一次见,只觉得对方明艳难以形容,又冷傲不可亲近,心中不觉就有了畏惧之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再次行礼:“谢前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洪儒文余光见到了屏障上的那个有些模糊的小人的模样。

那是个才十岁的孩子,眉眼和墨升邪相似,但却因为年纪幼小,显得十分稚嫩,洪儒文一想到他马上就要丧父,不觉对这个孩子起了怜惜之意。

笼罩于山门处的屏障渐渐消失,洪儒文带着一行人和马车进入山门内的空地上。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猿猴难以攀爬,山羊望之生畏的绝壁小道,那小道蜿蜒而上,几乎与地面垂直,仅容一人通过,马车是无法上去了的。

洪儒文这次前来,因为得了父亲的嘱咐,带了昆山十多名好手,他留下几人照看马车,带了四名父亲的心腹,就此登崖。

这绝壁根本难以攀爬,但却难不倒修仙之人,洪儒文和他身后的四名青年一声清喝,五人背后背负的长剑齐齐出鞘,于空中变幻,三尺青峰化为巨剑,悬于离地半米高的位置,等待着主人。

五人跃上剑背,此刻从崖顶飞下一只紫色流光的乌鸦,洪儒文便知这是墨升邪派下来引路的神鸦。

他催动剑气,御剑而行,紧跟紫鸦之后,另外四人则紧跟洪儒文身后,五人在紫鸦的指引下,穿过万年枯藤,掠过沼气黑潭,驰过万仞绝壁,迎着落日而去,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带起一股白色的如雾似霞的剑气,将这人迹罕至,穷途绝经的落日崖,绕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云雾。

五人身法一流,在穿过整个落日崖最险恶的诛仙瀑的时候,非但没损伤半点,且身姿fēng_liú,这份本事,让在元光镜中观看的墨升邪都忍不住赞叹:“想不到,洪通天之子才十六岁,就有了这样的修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这句话,墨升邪扭头看向儿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不过你也不用羡慕,你将来的成就,必在此子之上。”

墨言紧紧咬着唇,看着元光镜中,那御剑飞行的少年,心中翻起滔天的恨意。

他尤记得上一世,洪儒文变心后的决绝,甚至在最后,害怕自己逃走,竟亲自用玄铁锁住自己琵琶骨,困于囚室之中。而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讨好新欢。

直到墨言感到口中有一股血腥之气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竟然恨得将唇都咬破了。

“墨前辈,晚辈洪儒文求见!”少年的声音于殿外响起。

墨升邪伸手一挥,将半空中的元光镜收起,拉了墨言,朝殿外走去。

殿前广场上,白衣少年仗剑而立,面带微笑。他身后四名白衣剑士,面色凝重,不发一言。

白衣少年先朝着墨升邪行礼:“见过墨前辈。”

墨升邪上前将白衣少年扶起,温言道:“不必这样客气,以后言儿还要多靠你照顾了。”墨升邪这一生,恐怕是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和一个后生小辈说话,若非要将独子托付于昆山,他根本就不会对洪儒文这样的后生小辈多看一眼。

洪儒文谦虚两句,便朝着墨言看去,笑道:“这就是墨言弟弟吧?真是人中龙凤,不可多得。”

墨升邪尽管不耐烦这些虚礼缛节,但依旧耐着性子微笑道:“是的,言儿,这是你文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墨升邪心中极不情愿。他已经活了千年之久,成名之时,洪通天尚且是无名小卒,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前辈。

若不是墨升邪当日曾经于洪通天落难无名之时,搭救指点过他,洪通天焉能有今日?

若是自己没有走火入魔,洪通天见到自己儿子时,恐怕都要恭敬下拜,又哪里轮得到洪儒文前来认弟弟?

想到此处,墨升邪心中未免有着一丝苦涩遗憾,但如今却已经别无选择,幼子寄篱人下,只能够如此了。

墨升邪说了这句话后,就等候儿子和洪儒文互相见礼,但他等了半晌,却等不到任何动静,他扭头朝着墨言看去,只见儿子微微低头,面上没有半点表情,但袖子中抓着自己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再来一次,还要和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百年,但当墨言再次见到洪儒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手抖。

他不忍去想上一世是如何被这个人对待的,怕往深处想,就立刻会拔出父亲的佩剑,将此子斩于剑下。

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尽量的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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