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儿因抽泣而气不顺,不断发抖的小而瘦削的后背。

待那小人儿情绪稳定下来,还没等元咺将他放下,那小人儿就开口问道:义父,为何角儿哥哥和耀儿弟弟都叫你爹爹,而我要叫你义父?

听到从这三岁小儿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话,元咺竟是一愣,正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他。

那小人儿又接着问:义父走了之后,义母和角儿哥哥经常说我是外来子,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义父,灵儿是不是真的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闻言,元咺顿时大怒,刚想问那乳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看见乳母手中正抬着一小碗不怎么新鲜的剩饭,眼里的怒气已是再也压制不住,冷冷问道:这是给谁吃的?

那乳母从没见过这国卿大人如此暴怒的样子,早已是吓得跪到地上,慌慌张张哆哆嗦嗦的答道:国卿大人息怒,国卿大人息怒,小人都是按照夫人的意思行事,求大人不要怪罪!

按照夫人的意思行事,难道就是给我灵儿吃这般残羹冷炙吗?暴怒中的元咺一把将那晚剩饭打翻在地。对那乳母喝道:给我滚!然后就抱着张起灵去找解思蓉算账。

被元咺质问了一番后,解思蓉也不再狡辩,只骂道:难道我两个嫡子都不及他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娃儿在你心中重要?说着便一手拉着一个儿子做出准备回娘家的架势。虽知这一切都是思蓉因心眼小而犯的错,可看到她竟要独自带着孩子回她娘家去时,元咺一时又心软了下来。

毕竟在那个时候,远嫁之女若是单身回娘家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她不是被夫家休了就是夫家已亡故,在此情况下,只要回到娘家,那这个女子很有可能就要受尽众人白眼而孤寡一生。虽然思蓉这般虐待他的灵儿,但元咺扪心自问,自成亲以来,她对自己还是好得没话说的。想着,心中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劝了劝佯装着要回娘家的思蓉后,抱着张起灵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元咺将张起灵放到地上,告诉了张起灵一些关于他爹娘的事情,然后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木盒放到书桌上打开给张起灵看:这些,是你爹娘留下的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待到你长大一些后再给你!

张起灵看着木盒内的东西,一把云纹木梳、一支羊脂白玉簪、一支翡翠玉笛、一支特制的镶金狼毫,还有两套男女衣物。也许是没有感受过被娘亲疼爱是什么滋味,张起灵顺手便抓起了那把还余有几根青丝的云纹木梳,安静的抚着梳子上的那几根长长的青丝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元咺叹了口气道:既是你喜欢的,那就先拿去吧,可要好生保管,这是你娘亲用过的东西,当年,你爹爹还经常拿着它替你的娘亲梳发呢!

小人儿抬头看了看沉浸在回忆中的元咺,放佛也看到了当年自己的爹爹,正拿着这把木梳为自己的娘亲梳发的情景。

当元咺回过神时,便看见那懂事儿的小人儿正在用手指挽着那几缕他娘亲留下来的青丝。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后,晚间,元咺跟解思蓉来了一次促膝长谈。自那晚之后,解思蓉对张起灵的态度稍好一些,但也仅是没再给他吃过冷饭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子带之乱,在时间及内容上与正史稍有出入!

☆、天真似雪

平定了子带之乱,卫国国卿元咺和卫国大将军孙子仲又为卫国立了一功。卫文公一向欣赏元咺有勇有谋担加之元咺又是一个能文能武不可多得的奇才,卫文公早就有意将自己的次子托付之,随其学文习武。遂于公元前650年初冬,卫文公命其年满三岁的次子吴邪拜师于元咺门下。为了能让爱子安心学习,卫文公允其长住于国卿府中。

公子邪初到国卿府时,府中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他,毕竟他是卫国国君的嫡子,身份地位自是尊贵无比。吴邪往众人中看了一眼,除了带他回府的师父外,想必,站在近前的那个妇人,还有她身旁的一个少年及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童定是师父的家眷吧。看着他们毕恭毕敬的对自己行礼表示欢迎后,正欲收回视线之际,却是瞥见了一抹蓝色的小小身影儿,微低着头,远远地站在那妇人的身后。虽然,这惊鸿一瞥不足以让吴邪看出那抹蓝影儿当时的神情,但他却着实感觉到了几分从那蓝影儿身上透漏出的那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淡淡的寂寞气息。

自打上次,从义父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张起灵就明白了,义母和哥哥说的话都是真的。自己是元家的外来子,而自己的爹娘早在自己还是个婴孩时就已过世,他是没有任何资格在这个家里与义父的两个嫡子争宠的。所以从那日起,他便慢慢的不再与元咺有太多亲昵,言行举止也都刻意的规矩起来,让人觉得客气的有些过分!元咺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卫文公刚刚将爱子托付于他,让他暂时无暇他顾。

寂寞,是一种介于孤独和落寞之间的思绪。是一种亲人,朋友,或者想念的人不在身边,而自己又特别思念他们时的心情。看着义父对那个初来乍到的小人儿毕恭毕敬的样子,张起灵心中还是有几分难过的,但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在心中叹息道:看来,义父的关爱又要被分出去一些了吧?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义父,自己此刻定是个没人疼爱的孤儿吧?能够得到义父一星半点的关爱就应该感到很满足了,是吧?张起灵低着头暗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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