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去哪儿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觉得有点惨兮兮的。听说人类举办婚礼的时候双方亲友都要到场,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不但母亲不在,连动物朋友们都不见了。
唉,妈妈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结婚啊或许是在炼药,或者是打扫卫生?好吧,看现在的天色,她很大概率还在睡觉呢。
妈,你继续睡吧,你儿子都要嫁人了。
兰洛的思维漫无边际地飘向了未知的地方。
婚纱很沉,兰洛在裙摆里晃了晃脚,产生了一种自己即将要被它压垮的错觉。
“殿下,该走了。”在女仆团的催促下,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平衡,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248.
这是兰洛巫生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天。它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不一样,像是一个转折,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少年巫师都还能清晰地讲出这次婚礼中的每一个细节。
他曾经操持过舞会的宴会厅变得不一样了,地板上铺上了红色的长毛绒毯,天花板上的壁画被洗刷干净,墙壁上的浮雕一尘不染,大厅里还挂上了白色的绸缎和花环。长毛绒毯两边摆满了座椅,上面坐满了兰洛不认识的人。他们每一个都穿着华丽,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微笑----管他们内心怎么想呢,至少表面上看上去,他们每一个人都真心祝福着布鲁斯跟兰洛的爱情。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兰洛被迫穿上了高跟鞋。他第一次在心底感谢了噩梦一样如影随形的礼仪课----如果不是在礼仪课上练习过的话,自己踩上这条红毯的第一秒就要摔倒。那就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妈妈知道了要把自己开除巫籍的。兰洛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堆奇怪的念头,他晃晃脑袋,将它们甩出去,然后向前看。
红毯的那一头,站着一个满脸微笑的布鲁斯,脚边还蹲了个小熊猫。
小七
***
布鲁斯曾经很多次在脑海里设想过这一刻的来临,从他在霜叶森林那个小木屋里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意,到他把兰洛带回城堡,再到他自己亲手一点点布置了整个宴会厅……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他的脑海里,整个婚礼的流程在他的脑海里过了成千上万遍,甚至连兰洛穿的婚纱都是他跟裁缝一起慢慢商量出的结果。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他也本该对这烂熟于心的场景感到疲累,但直到这一刻,他亲眼看着在自己心中最柔软角落搭了个小窝的小女巫朝自己走来,他的心中涌起了一次海啸。
“她”的头发盘起,头顶上是自己母亲曾经戴过的王冠;一字领的小高腰婚纱显得“她”身量高挑,脖颈上自己祖母留下来的项链闪闪发亮;裙摆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上面闪烁着熟悉的星光,是裙摆上数百颗钻石和兰洛的魔咒一起散发的光彩;泡泡袖下露出一截手臂,手腕上挂着“她”标志性的手镯。
“她”看上去熟悉而又陌生。兰洛的身上一贯带着一种独属于巫族的神秘气质,但如今当“她”穿上婚纱,戴上了那些充满历史的老物件,像是在一瞬间突然承载了斯卡尔的百年传承。从今天开始,“她”即是来自霜叶森林的巫师,巫族不世出的天才,也将是斯卡尔的二王子妃,是自己的妻子。
这个认知从未如此清晰,让布鲁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眼前的兰洛明明是走在红毯上,但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自己的心尖,让它不断发出轻颤。
不然它为什么会跳的如此之快呢?布鲁斯想。
249.
年轻的王子终于接到了自己的新娘。
他们在穿着长袍的祭司面前宣誓,阳光从琉璃窗上洒下来,给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他突然出现的小弟弟穿着祭司同款的长袍,侧骑在了一头梅花鹿的身上。
西瑞尔给这对新人带来了一对戒指,还有最中心有一只小黑猫的花束。
在屋顶潜伏许久的浣熊跟松鼠四兄弟收到指令,洒下了手中的玫瑰花瓣,窗外有风吹过,它们纷纷扬扬地在空中跳起了舞。兰洛被这隐瞒许久的惊喜逗笑了,他跟西瑞尔拥抱,蹭了蹭鹿三的脖子,还点了点小煤球黑不溜丢的鼻尖。
然后他抬手,让花瓣在空中逗留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在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浪漫里,他跟布鲁斯交换了戒指。
“你可以亲我了。”兰洛笑出了一颗小虎牙。
周围坐着很多人,不仅仅是他的父母,其中坐着的有他曾经的老师,跟他一同长大的朋友,西瑞尔熟悉的小伙伴们,还有斯卡尔几乎全部的上流贵族。但布鲁斯管不了那么多了。
龙神在上,他的心上人穿得如此圣洁,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又充满着的奇异的蛊惑,像是沼泽深处诱人堕落的魅妖。这两种迥异的气质杂糅在一起,有谁能拒绝“她”的索吻?
穿着高跟鞋的兰洛跟布鲁斯身高平齐,巫师笑嘻嘻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他侧头亲了下去。
兰洛上唇比下唇略薄,上唇中央有一颗唇珠,是一张很适合接吻的嘴。布鲁斯从刚认识“她”的那一刻就在猜测亲上去该有多柔软,但如今他梦想成真,才发现这滋味好得不敢置信。
像是清晨的第一滴露珠,像是天边缥缈的云,像是轻薄易散的雾,总之是什么拼尽一切也抓不住的东西。他恍惚间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这么不真实,眼前的爱人像是马上就要长出翅膀振翅飞走,毕竟“她”美好的不似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