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承泽越发笑个不住,略略凑近,继续揶揄道,“是谁啊,抱着我跟我说‘她们要,也不给’,如今怎么又不稀罕了?”
“你!你!我,我走了!”
“哎,我送送你!”
“不用!我,我不回来了!”
看她恼,听她撒娇,他心里只觉饮了蜜糖一般,甜得腻哦……
莲心扶了静香落座车中,帘外又传来恭恭敬敬的声音,“多谢嫂嫂挂念。时辰尚早,承泽送嫂嫂一程。”
想赌气,想说不用,想说你走!可努力了又努力,势气了又势气,出来的话却是:“……有劳二叔。”
一路走,马匹随在车旁,亦趋亦步,相伴而行。
轻轻挑起车窗帘,悄悄看着那英俊的身形,心里的恼,心里的气哪还有半分,转而竟痴痴地想,若此刻他是随她叩拜岳家回门去,该多好……
他猛一回头,扑哧一笑,吓得她一哆嗦,竟是怔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刚还赌气,此刻就偷偷看情郎!端端落在他眼中,这是羞死人了!
看她咬着唇,羞得无地自容,受惊仓惶的小兔子一般缩回了车里,再不敢露面。乐死了承泽,不敢大出声,却是在马上前仰后合……
有外人在,叔嫂远送实不合礼数,遂只短短走了一程,便两厢别过。
人离,心却难舍,知道那车中暖帘后也是看不见的频频回首,他便留在原处不动,目光静静地随她远走……
日头暖,光亮,周遭的颜色都似更分明,道两旁杂草衰枯、老榕苍青,乱糟糟拢着曾经蜿蜒的小路竟似笔直延伸去,没了尽头。路上人,渐行渐远,终是远作一个小点,终是不见,看着那空空如也,眼涩,一片明晃晃的模糊……
此番拒亲几多辗转起伏,几乎没有一处在自己的完全意料之中,这一份心焦怎敢与她说,前途漫,究竟何时……才能相聚,究竟何处才可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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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转回府中,已是过了晌午,承泽未及回芳洲苑,直接往延寿斋去请安。
独自出门办事于他早已寻常,从来妥贴,回话也点滴不漏,老太太听着,总是微笑颔首。可这一回却再不同,任是他把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老人家依旧不甚满意。最后竟将扬州之行一步步拆开,从进的哪道门,何人引领,何人待,到顾家人的言语搭话、神情举动,直至三餐六茶、仆从服侍,点点滴滴,仔细盘问。
老太太的苦心,承泽自是领会,自己的孙儿,错了,丑了,自家可以打可以罚,却不能由得旁人多一点的脸色。老易忠王府旧时的脸面丢得,骨头却折不得。于是承泽依着老人,一字一句,尽述端详。只是,那与十七小姐的相见依然悄悄隐去,掐去这一星半点,绝不可死灰再燃……
听闻一切礼数皆周到,亲退得也顺利,老太太这才安心,总算了了一桩事。
冬日天短,待回到芳洲苑已是到了掌灯的时候。
也是盼了又盼,终是见他进了门,一颗心方才落地。青蔓一边吩咐旁边的小丫头接了福能儿手中的东西,一边迎了承泽往房里去。
房中早已预备好了热水,为他宽去外袍,挽了衣袖,洗手、净面,换上熏得暖暖的袄袍,并不再束腰带。拉他在桌旁坐下,手中递上了暖胃的红枣茶。解下冠帽,不用那象牙梳,只是她细长轻柔的手指,轻轻拢着他的发。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细致,都是多年的彼此习惯。一趟远行归来,他不言语,她也不问,已是回了家还需顾及什么。束好了发,双手抚上他的额,慢慢揉捏,为他卸去这一身的风尘疲惫……
那一场风波骤来,惊得她无所适从。自小在老太太身边调/教,从未多听一句污言浊语,“龙阳”是什么,她不懂,还是悄悄打听了老妈妈才知道。那一刻,她的心绝死无望,守得再久又怎样?甘心做他的房里人又怎样?他根本……就不想要女人!那几日,她流尽了这一辈子的泪,却又突然发现守着他的伤,她心里的疼竟比从前不减分毫,恨也好,怨也罢,她竟然……还是不想走……
慢慢想,慢慢通,其实,他有这怪病又有何妨?她也不是非要与他那般亲近,她要的就是守着他,这辈子天天都能见着他、伺候他,为他穿衣梳头,为他铺床叠被。原先还怕有了新奶奶会撵她走,费尽心思、担惊受怕,如今倒正好,将来哪能当真房里给他放个大男人?不娶妻,身边就得有个妥贴人,还有谁能比她更稳妥,更贴心?一辈子这么守着,就像如今这样,芳洲苑就是家,他身边就是归宿,没有妻,更好……
心,从未如此安宁……
福能儿挑了帘子角儿探头进来,“二爷,我过去了。”
“也是一天了,一处吃了再去。”
“哎!”
跟自家爷,福能儿从来也不客气,况也是饿了一天,遂根本不推辞。见福能儿进来,青蔓正要转身去张罗摆饭,忽想起了一桩事,“哦,对了,表小姐来信了。”
“哦?何时来的?”
“昨儿一早。”说着,青蔓往书架子上去找。
“昨儿一早?”承泽有些纳闷儿,丹彤这丫头老是夜里往慕家庄去,天亮前溜回来倒头就睡,不到晌午不见人,这怎么会有功夫给他写信?是牵挂这府里的情形么?可他早已去信告诉她了啊,怎么……
青蔓将信递给承泽,收拾了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