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储放杂物,过去这三年我也只会在大扫除的时候连带着把它打扫一遍。v市的春季和x市一样会有返潮,而这些天我跟秦森都待在医院,恐怕阁楼里的杂物都已经生了毛茸茸的霉斑。
灯光从四方的楼梯口投下来。
“秦森?”快要爬到阁楼时,我抬高声音叫他,希望能听到他的回应。
秦森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那个四方小窗似的楼梯口。他穿着那身灰色的家居睡衣,蹲在白炽灯暖融融的光线里,朝我伸出一只手:“过来。”
把右手给他任他拉我上去,等真正到了阁楼,我便发现这里的模样和我想象中的不同。秦森把杂物都收拾到了别处,腾空了整个阁楼,又在靠窗的地板上铺好了床垫和被褥。位于阁楼顶部的那扇天窗被打开,抬起头就能透过厚玻璃看到外头的星空。
“我都快忘了阁楼还有这个设计。”我一时没法把注意力从那扇天窗上挪开。在我的印象里,自从这幢别墅建成,这扇天窗就一直被木窗叶封着,从未打开过。久而久之,我已经快要忘了它。
“这里跟x市不同,晚上能看到星空。”秦森把我牵到地铺旁,解释得从容不迫,“原本设计的时候就是希望今后有机会跟你一起看看,可惜这三年多都荒废了。”
脱下鞋,我跟他一起爬到床垫上,并肩躺下。仰躺在这个方位视野最为广阔,可以看清夜空中点点汇聚成河的星光。秦森说的没错,这里和x市不同,x市的夜晚从来瞧不见半点星光,而这里的夜幕却能勾勒出银河的形状。
我不由想起x市的夜晚。夜空如墨纸,渐渐浸染了城市霓虹灯淌出的颜色,从此再未黑得纯粹。v市的夜空则透着深沉的钴蓝色。那是被银河中忽明忽灭的星光照亮的色彩。
“我在灌木丛后面看到了一条手链。”秦森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如果没有记错,那是陶叶娜的手链。”
“嗯。”我随意应了一声。他果然不过是装作没有发现而已。
“你攻击了她。”静默片刻,他口吻平静地陈述。
“你教我的。”没打算否认,我依旧盯着玻璃窗外闪闪烁烁的银河,“要学会自保。”
“所以那个时候你杀了他?”抛给我这个问题时,他的语气出奇地平淡,就好像在谈论无关紧要的天气,“我赶到的时候,你告诉我再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
我缓慢思索了几秒,才明白他在指谁。
“你信吗?”我于是问他。
秦森没有即刻回答。他握住了我的手,习惯性地攥进手心。
“不信。”半晌,他才慢慢出声,“我说过,人类的表情和眼神能够暴露很多信息。”顿了顿,他捏捏我的掌心,“当时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撒谎。”
我合了合眼。目之所及是一望无垠的星空,视觉效应引起了某种生理反应,加上角落里音箱播放的溪水潺潺流动的声响,我不再感到心烦意乱。
“那为什么还要帮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兴许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反问,他这回没有多做犹豫,“我信奉的是唯物主义。我知道生理上的变化会给心理带来什么。”他说,“如果不是那个手术,你不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疲乏,我静静听着他的声音,竟觉得那像是从遥远银河传来的呓语,跨过几亿光年的距离,早已变得模糊不已。只有他掌心的温度隔着皮肤裹住我的手背,真实可触。
我突然感到讽刺,禁不住轻笑:“所以那些因为事故而引发变态人格的罪犯,其实都没有错吗?”彻底合上眼,我让自己陷入短暂的黑暗,“秦森。你在自己骗自己。”
他有几秒的沉默不语。
“没错。我在自己骗自己。”而后他坦然承认,直白的态度一如从前,“有时候我也会有种错觉,觉得你还能够产生感情。就像上次,你告诉我你还能清清楚楚记得七年前我们之间那些往事。”他结着厚茧的指腹缓缓摩挲我的手心,仔细得好像要将我手掌上每一条纹络的细枝末节摸清,“所以我偶尔会想,或许你当初动手的确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仍然闭着眼,我细听溪水低颂似的流动,没有开腔。
“但这是个悖论。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真的还有感情……”他低稳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要同流水声融为一体,卷着凉意淌入我耳中,“就不会用采取那种手段。也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分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我却能够感觉已有滚烫的液体从我眼角渗出。我紧合着眼偏过脸,好让它们快些滑下我的脸。
“你爱我。”我说。
沙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眼泪。
秦森伸手掰过我的脸,侧身把我揽进怀里。
“我爱你。”他的声线依旧平静,一手扶着我的后脑勺,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前额,“魏琳,我们试试。”力道适中地揉捏我的后颈,他以此作为安抚,“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试试。”
我把脸埋向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任由泪腺胡作非为。
空气中还漂浮着受潮木材湿凉的气味。溪水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后来的事我印象不深。只记得沉沉浮浮中我们紧贴彼此,好几次我以为已经结束时,又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扫过耳际,嘴唇轻咬我的耳垂:“再来一次,魏琳。”他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