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状元爷才貌双全,当属良人。春闺梦里有了想念,做女儿的日子也不显得那般无聊。
小团扇半遮面,收敛了容颜,不经意间遇上那人如画一般精致眉目,只顾着感叹,美人如玉,老天怎让七尺男儿生就如此相貌,祸害人间。却未曾觉察,他已念出诗句来,“团扇,团扇,美人并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朝阳路断。”
青青放下帘子,听了这阕词,兀自气闷。“状元姓什名什?”
车外答:“唐彦初。”
转眼间却又笑了,自语道:“那脸面,可真是件稀罕物,世间少有。”
后头跟着好几辆车都堵在这里,届时已经有官兵来开路,人群散开,车轱辘滚滚叫唤,往前驶。
浮萍似的聚散,露水似的姻缘。
而夜深沉,镇国公府里,是另一人夜不能寐。
昏黄光晕中,挥笔泼墨,纸上单单一双眉眼,含春池一捧,秋水一汪,粼粼微波荡漾。似嗔似笑,似幻似真,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近看去,仿佛能映出他沉醉的脸。
眼是情媒,心是欲种。
胸中燃气零星火,吡啵。有燎原之势,不可向迩。
这双眼,这双眼。水样的情思,水样的身姿。
程皓然搁了笔,又揉皱了这双眼,扔得远远。
心思却是近的,装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漏夜
又过些时日,待到伤口生了新肉,青青才备下了礼,邀着四姐姐一同进宫去,给皇后贺喜。
这日艳阳高照,融融落一肩暖辉。
伤疤上细细描出梅花一朵,初冬之际早早开放。隐约藏暗香盈盈,芳蕊催雪来。
进了坤宁宫,恰好遇上太医诊脉,太后与衡逸都陪着,一一询问清楚,好大的架势。衡逸坐在椅上饮茶,碍着众多人在,也不敢造次,却还是忍不住去瞧青青脸色,见她额上伤疤被胭脂掩住了,换做小小一簇殷红腊梅,更映衬得肌肤雪白,透明如纸。远远看着,便教人心思捏成一团斩不断的乱麻,既酸且涩,道明不明的意味,想在她眼中寻到些许愠怒,却是徒劳,她一直淡淡,偶尔才笑着附和一两句,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更是让他心烦意乱,恨不得她当众来闹一场才好。
诊过了,太医说一切安好,陈太后又细细叮嘱了,更告诫坤宁宫宫人小心伺候,这怀着的可就是太子殿下,谁敢松懈,即刻杖责二十。
皇后恭谦,忙说不必如此,又推诿礼让,哄得陈太后欢心,再又是脉脉含情望着衡逸。
逼出一句话来,“皇后一定好好养着,若是皇子,定是大功一件。”
其下有妃嫔三四位,皆是掩嘴偷笑。
青青垂目注视着手腕上翠绿欲滴的翡翠镯子,沉默不语。
衡逸亦是不甚言语,一屋子女人说说笑笑,极其无趣。
最终还是陈太后怕累着了孕妇,打发众人说:“行了行了,知道你们都是琉璃心肝,这话说得一句比一句中听,却是没个完,哀家听得都乏了,更不必说皇后了。就这么散了吧,各回各处。皇上多陪陪皇后。”
衡逸应是。抬眼看青青,正是要与众人一同离去,便说,“朕还有折子未看完,晚些时候再来。”
皇后起身相送,轻声问:“在这用膳么?”
衡逸点头。
皇后便垂首含羞,“臣妾等着皇上。”
青青木然,青青已没有多余情感伤春悲秋,年少生命里充沛的汁液早已干涸,荒烟袅袅,龟裂枯涩。
要走,却还是被人亲亲热热拉住手,抬眼看,是皇后程青岚笑盈盈挽留,“好多时日未见姐姐,留下来陪我说说心里话可好?”
青青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因衡逸转过了脸来看,便陡然间生了意气,还她妩媚轻笑,应承道:“我当然是想的,就怕扰了皇后娘娘休息,母后又要来教训。”
皇后便笑着顺势拉着青青进里屋去,衡逸仍站在门口张望,却是没有人理会。女人间暗涌的潮汐,又怎是他能明白。
支开了宫人,内堂中只剩青青与程青岚相对而坐。
笑是笑,相视自思量,各有各盘算。空气中氤氲着一层肃杀意味,密云聚拢来,沉沉如盖,重重压迫着心肺。
青青望着侧首一幅梅花霜降八面屏风,怔忪不语。
青青忍得,等着对手先开口。
程青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些天也不知为何,宫里的宫娥内侍突然间一并少了二三十。都传着鬼魅害人,本宫看着,全都是些无稽之谈。”
明明才十六岁的姑娘,却已是凤袍加身,逼紧了生生要做出一副雍然气度,她能有多深的心思?青青还以为程青岚是个看得开的女人,但到底还是陷进来,爱了他,便是斤斤计较,小心筹算,争风吃醋都来。可惜了,本以为是母仪天下的好人选,料不到有了身子,竟变回小女人。
青青不轻不重带过,“皇后娘娘说的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