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土司他爹给正式认了下来。”木行周缓声说着那些旧事。
就算是土司的儿子,因生母的身份低贱,想得到承认也没那么容易。
按照蛮人的习性,一个部落里的首领,下面的女人不管是不是奴隶除了有血缘关系的那都算得是他的女人,遇到那些个没节操的,基本就是一个个睡过去,最后谁也不知道那些可怜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是谁的。
在这种生态环境中,一个生母为奴隶的孩子也无非带着同等的身份是奴隶,并不会因他的父系血统是谁而有半分高贵。
唯一的指望,就是建立对部落而言的功勋,有了功勋,就有了身份,再不是会随时被人欺辱被人为所欲为的贱种。
但蛮人的世界说是以武为尊,可也跟中原习俗有着许多相同之处,就是自己再怎么以武力得到了地位,最后还是想把这一切都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遵循自己早年用的那一套,想着让另外一个强势有手段的人来取代自己一家的地位。
如此,许多关系就显得矛盾起来,如冯土司的弟弟因是奴隶所生在没有得到承认之前就只是个奴隶不看重血缘,但又因为在土司之位的继承上每一个土司只想传给自己儿子并动用一切手段来维护这种正统就变得更注重血统。
要冯土司的弟弟这辈子没能出得了头,没有被自己亲生父亲承认过,许就不会有这心思,但偏偏是被承认了,就会觉得自己也有资格继承这一切,心思自然就变了。
说完这些,木行周道:“我也只是这么猜猜,具体如何也不清楚,毕竟他弟弟这些年势力有些式微,完全让人预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陈郄听了半天这官司,没觉得这问题出在冯土司弟弟贪心不足上,也没觉得他的遭遇让他做出这种事值得同情,却是有自己的看法,“他亲爹想来也不是甘愿认他的。”
真出息,就是奴隶身边也能拢得起人来,这些都是部落的盾与剑,就算是冯土司他爹也不能把人如何,对方要造反要自立旁人也无可奈何,可要把这么个好使唤的人给不要了,怕也舍不得。
所以,冯土司他爹当年应该就带着这样的想法,捏着鼻子把人给认了,想着就算是自己认了那出身也摆在了那,想上位也没那么容易,但他又顺利的把人困在了部落里,给自己部落当枪当刀使,才是物尽其用。
那时候冯土司应该有着绝对的实力压制住这个带奴隶血统的弟弟,且一直都没把人放在眼里,所以到这些年才在这里头摔这个跟斗,吃了这么个大亏。
要陈郄说,终日打雁,反被雁啄,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大家各凭本事愿赌服输才叫个利落,她都当在旁边看了场戏了,除此之外,跟他们也该没什么关系。
只是冯土司的长子要邀请他们一道,明显想借他们的人去跟人厮杀,凭心说就算那两百人是刘喜玉的,陈郄心里也不痛快。
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拿不出多少银子来,找他们收点东西,还不够给人家家人当安置费,回头他们少了人,这往下面的路又该怎么走,就是冯土司长子真赢了,愿意拿自己的人来补,他们敢不敢要还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这事儿不该她管,陈郄也就只管看向刘喜玉,想着可千万不答应。
刘喜玉还是装腔得很,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少能让人看出有什么想法来。
陈郄一边瞅着人脸觉得这脸连个表情都没有简直就是浪费爹妈给的资源,一边又觉得其实插手也有插手的好处,只要刘喜玉舍得人。
最后刘喜玉还是答应了,清凌凌的一个字可字吐出来,陈郄就觉得这热闹就没什么再可听的了,“我跟我那两个姐妹说一声。”
马车是给出去给人用了,她跟傅家表妹和陈九姑也只得骑马,虽是连续赶路一天半,又熬了半个夜,一身的疲惫难掩,却也还得往回走。
好在也不过耽搁一个时辰,忍一忍就算了,她也早不是无法无天的性子。
陈郄回头,正抬步要走,就听得刘喜玉的声音,“乘马车回走。”
刘喜玉说的马车,就是他自己的了,陈郄之前把马车让出来给了伤患,傅三郎就把自己的马车也让出来了。
这般做法,倒苦了木行周,毕竟蛮人不是这个规矩,蛮人不来怀柔这一套,直接讲究的就是个身份武力压制。
有这么个对比,木行周自己是个中原人,心思也复杂,就怕跟着的人心里起了不甘于埋怨,算起来自己的人伤还要重一些,干脆也腾了几辆马车出来,装了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