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仙回去拿药材的时候,薛太医已经恢复了冷静,带着车离弩到了这户人家门前的大树下,似乎已经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决定。车离弩却阻止了薛太医,因为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也有预感薛太医将要说的是非常重要的事,不好轻忽了,只等大妞的情况稳定,再带薛太医回车家祖宅,有什么尽可以放心的说。
薛太医便闭上了嘴,逃了那么久,躲避了那么久,到底还是挨不过去,但这样也好,起码她死了也能心安了。这么多年了,真的,她是该给车离弩一个交代,让车离弩知晓一切真相,无论这个真相对车离弩而言有多么的残酷,多么的痛苦。
明仙拿来药材后,车离弩请她照顾好大妞,就带着薛太医和车望回车家祖宅了。旁人看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车家祖宅有谁身子不好了,需要大夫去看一看。
回到祖宅,车离弩把车望交给郎陶御,要郎陶御看好她后,就带着薛太医到了书房,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等到只有她和车离弩两个人的时候,薛太医就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惊得车离弩赶紧伸手去扶,却被薛太医拒绝了,道:“离儿,不,王爷,罪人接下来要说的事非常重要,还请王爷听完了罪人的话,再来惩处罪人。无论王爷最后选择让罪人怎么死,罪人都毫无怨言,只求王爷许罪人与夫郎合葬。就当做是王爷的恩典,赏赐给罪人,许罪人下去和夫郎团圆,再不分离。”
车离弩微微蹙眉,总觉得有超乎她预料的事发生了,但到底没阻止薛太医。
薛太医深吸了口气,道:“你娘,你娘是被我害死的,她之死,不是重伤在身,又旧患复发,缠绵病榻良久才耗尽了最后一点生息,而是被我下毒毒死的。”
“你说什么?”车离弩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薛太医,双拳紧握,似乎很快就会失去控制。薛太医咬咬牙,接着说道:“我是奉了先皇的旨意,又因夫郎的性命被先皇捏着,不得不做下这丧尽天良的事,但你娘,你娘却是知道真相的。她之所以隐忍不发,甘愿喝下我那一碗碗掺了毒液的汤药,都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因为车家只能有一个大将军,断不能一门双将,不然恐遭灭顶之灾。”
“……”车离弩身子一晃,往后退了几步,撞上书桌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薛太医眼角滑下一滴泪,缓慢地说道:“你娘说,她若是顺从先皇的意思,死在最合适的时候,便能保全了这君臣之情,还能得先皇一丝愧疚,便是不多,也足以护得你周全。所以,她甘愿去死,只求先皇看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给你,给车家留一条活路,而先皇果然如她所愿的做了,留下了你,也许了你锦绣前程。”
“你娘死后,我自然是要被灭口的,但却被人救下了,还弄了个替身,替我挡下了死劫。我侥幸逃得一命,但我的夫郎,却自杀了,因为他知道了我做下的事,无颜面对你娘,面对你,就一头撞在了墙上,只求他的死,能为我赎还罪孽。他死了,我本该随他而去,却被越雅救下了,告诉我,我必须活着,因为生不如死才是对我最好的折磨,而这些年来,我也确实是生不如死,晚晚都被噩梦惊醒。”
“如今遇见了你,又说出了压在心底已久的秘密,总算是到了该死的时候。不论你要我以怎样痛苦的方式死去,我都心甘情愿,因为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你娘的。”薛太医说完,给车离弩磕了三个响头,就一副放心等死的样子了。
车离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静静地站着,像是听到了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又像是沉浸在残忍的真相中无法自拔。薛太医等了一会,始终不得车离弩的回应,就试探性的抬起头,想知道车离弩的反应,却在看到车离弩眼睛的那一刻,心中一紧,赶紧跪爬到车离弩脚下,想要唤醒她。但在薛太医碰到车离弩的时候,就被车离弩一掌拍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撞上了门板,软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车离弩一掌拍飞薛太医后,笑了,放声大笑,笑得异常的放肆,听在人的耳里,似厉鬼的哀嚎,又似怨魂的呐喊,令人毛骨悚然。薛太医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再次爬到车离弩脚下,抱住她的脚,哀求道:“离儿,离儿,你冷静点,先皇已逝,再追究也是无益,何况你娘要的不过是保全你。”
“如今你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王,又有了真心待你之人,还当了娘,当放下才是,不要为了无可逆转的过往,而毁了现在的生活。是我错了,我不该为自己能够死得安心就自私的告诉你这一切,是我有罪,是我糊涂,我罪该万死,只求我的死,能够了断这一切!”薛太医死死地抱着车离弩的脚,已经打定主意就是被车离弩踢死,也不放手,她自私,她糊涂,光是想着自己,想着所谓的交代,却忘了车离弩待先皇之心,不比车祺差,甚至在车祺去后,还视先皇为母。
可这被车离弩视为第二个娘亲的人,却偏偏是要了她亲生娘亲性命的人,这又叫她情何以堪,这又叫她如何能接受?薛太医现在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了,既然守了这么久的秘密,又为何要在临到了的时候说出来,难道就为她心安吗?
“离儿,是薛姨错了,是薛姨对不住你!”薛太医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还在狂笑的车离弩,果断的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