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忠王府前院,书房的灯火依然亮着,车离弩正在奋笔疾书,明水在一旁伺候,不时的磨墨,眼睛却始终低垂着,便是车离弩信任她,她也不敢忘记本分。这封篇幅不长的信叫车离弩一气呵成了,狂野粗犷的字体,和她的形象不怎么相符,但她不只有这一种字体,如同战场上的她狡猾多变,叫人捉摸不透。
这封信是要送到南疆的,希望鲜睿那个小丫头能够明白个中的玄机,不要因一时冲动,做出后患无穷的事来。墨迹干掉后,车离弩唤了人来,是独属于她个人的暗卫,今晚受她召唤而来的是专门负责传递信息的暗卫,绰号“千里鬼影”。
“千里鬼影”拿着信退下后,车离弩也坐了下来,明水很自然的走到她身后,替她按摩,舒缓一下疲劳的神经。在明水动作的时候,车离弩又唤了一个人来,是个其貌不扬的花匠,在府上没什么人缘,是个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的人。但这个花匠却是车离弩的暗卫之一,专门负责搜集情报和传达她的命令,是可信之人。
“渊咬那边的线可以收一收了,正好因为崔花醉的关系,甘启被陈郁忌惮上了,也就助陈郁一臂之力吧。”车离弩的手指灵活的动了下,微微一笑,轻声道。
花匠领命,行了一礼,正准备退下,却又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低声道:“不知该如何处置崔花醉,虽说他现在已经和甘启没了干系,但到底跟过甘启。”
“先别动他,他现在是陈郁的人,又很得宠,深得帝心,就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了。”车离弩摆摆手,不怎么在意的说道,却让花匠松了口气,崔花醉曾是车离弩的侧夫,却背叛了她,先是跟甘启逃到渊咬,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入了渊咬皇宫,实在是辱了车离弩的颜面。但车离弩并不在意这个人,“崔花醉”又已经死了,也就可以和过去分割开来,只把他当成渊咬的人,浅乐的敌人,来对待。
花匠退下后,车离弩也让明水回去休息了,自己还要在书房忙碌一下,就不拖着明水了。等书房只剩下车离弩一个人后,她却不自觉的摸了摸袖口上的图案,想起了崔花醉初入府时的场景,以及他九死一生的生下车望时,嘴角的微笑。
“你到底是令人难忘的。”车离弩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话,却很快就抚平了心内的躁动,崔花醉到底是车望的生父,如今却成了渊咬女皇的宠君,若一个不慎,暴露了身份,车望必会受到伤害。为着车望,她得思虑周全了,免得伤了车望的心,造成母女间的嫌隙。只时机未到,崔花醉说到底都只是个宠君,陈郁一向看重主后,又对主后所出嫡长女疼爱有加,崔花醉一人,是影响不了大局的。
甘启带着崔花醉逃到渊咬的时候,车离弩就在算计了,如今也到了和甘启做个了断的时候,本还想着该如何处置改嫁给甘启的崔花醉,却不想他一朝翻身,入了皇宫。但这不影响她设的局,只当是崔花醉的造化,早早的离开了甘启。
也逃过了死劫,只内宅夫郎不易,后宫君妃更是不易,他又能走到哪一步?
不知自己被车离弩想起的崔花醉正在陈郁身下承欢,眼神落寞,看在陈郁眼里,很是扫兴,但他的身体十分诚实,缠着陈郁,让陈郁不得不继续下去。一番**后,崔花醉睡了过去,抱着陈郁,像是抱住了此生唯一的依靠一般,不肯松手。陈郁看着崔花醉的睡颜,却是一笑,男儿固执,却终是会融化在女人的身体里,何况她是渊咬之主,商家出身的崔花醉又怎会不知谁才是他真正的依靠呢?
早上,崔花醉醒来的时候,陈郁已经走了,如往常那样,到主后那里用膳。
坐起身,崔花醉很是厌烦的掀开了被子,无视身上的痕迹,直接走到了浴池,要宫侍们服侍他沐浴更衣。承欢后的崔花醉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媚态,娇艳得如雨后的芍药,便是这些宫侍都忍不住红了脸,替他搓背的两个宫侍更是差点流了鼻血。崔花醉知道自己很美,但美丽无用,他的美貌换来的只是宠幸,换不来真爱。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相爱是什么样,哪怕他已经和车离弩有了个女儿。摇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的崔花醉特意吩咐宫侍拿来一套玫红色长袍,在这个宫里,他最大的武器便是美貌,又如何能不利用充分了?至于才气,呵,陈郁那样的人可不懂欣赏什么才气,最多是一时新鲜,很快就会忘在脑后,只因她更爱美丽的容颜。嗤笑一声,换好衣服的崔花醉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御花园游玩。
宫里的景致是美,也很奢华,但看多了也就无趣了,还不如山间野花来得有灵气。兴致缺缺的崔花醉正准备去主后那里坐坐,却忽然闻到了一股烟味,不由得蹙起眉头,是什么人敢在这里烧东西?几乎在崔花醉蹙眉的瞬间,扶着他的贴身宫侍就冲一旁的宫侍使了个眼色,看是谁敢这么大胆,竟敢在御花园里烧玩意。
但等宫侍探清情况回来禀报的时候,贴身宫侍瞬间白了脸色,就想劝崔花醉绕道走,崔花醉却已经抬起了脚,往烟味传来的方向走去。贴身宫侍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到了假山后面,顺着崔花醉的视线,看到了正在烧纸钱的一个身着白衣的郎君。跟在崔花醉身后的宫侍全都僵住了身体,似见到了鬼一般的害怕。
“这是何人,竟敢在宫中烧纸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吗?”崔花醉怎么想都想不到竟有人敢在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