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上书电告各省督军,湖北黎元洪、四川尹昌衡、云南蔡锷、江西李烈钧、安徽
柏文蔚等,均已通电慰勉学生,指责段祺瑞不应解散学校──这不就是曲兄设下
的圈套吗?」
「哦?」
「曲兄您承认或不承认都不打紧,重点是小桃香已无生命危险,但目下能找
贵人出面缓颊,让段祺瑞收回成命,让保定军校复课的也就只有曲兄您一人。」
「哦……」
「要温存以后多的是时间。」黄远生眼神犀利地道。
「这……」
「曲兄这么为难,是不知该找谁吗?」黄远生一语道破。
「嗯……」
「『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放心,小桃香死不了的,曲兄快去
吧!」
我知道过了狮子林桥到望海楼右转就可以到饮冰室,却没料到1912年的
狮子林桥还只是座木桥。黄包车过了华世奎宅邸后看到义大利兵营右转,就见到
饮冰室了。
投递名帖后我就在门房候着──左侧雪白大理石的饮冰室还没起造,仍是一
片空地,花园中的饮冰室人石像当然也还没个影,想其之前到天津大学开会,
来参观时还收了人民币1o元入场费,没想到今天来不但不收门票,还能见到饮
冰室人本人,我突然浮现了可惜没带相机来的念头。
「令尊大人可好?我多年没见到他了。」梁任公带着浓浓的广东口音问道。
「招商局事情烦杂,家父每天都忙于应付。」我道。
「嗯,华人不善效颦,徒慕公司之名,不考公司之实。股份有限公司必须在
强而有力的法治国家才能生存。而中国,不知法治为何物。股份有限公司,必须
有责任心强的国民才能够成功。」梁任公道:「你二哥呢?之前在东京见过他几
次,近来可好?」
「二哥学习已告一段落,家父要他年底回来,到上海协助兴办实业。」我答
道。说真的我也还没见过二哥,他长得是方的、圆的还是扁的也不知道。
「你大哥还在德国吧?」
「是。」
「你与康悌的事,前段时间我住在北京贤良寺实也听说了。」梁任公笑道:
「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一门三杰呀!呵呵呵。」
「您过奖了。」我欠身应道。梁任公在进门右手边的小客厅见我,还记得上
次来参观时我还把雨伞靠在这房间门口。
寒暄一阵后我稟报了正事。
梁任公沉吟道:「新中国对外要能求得和平、友好,与世界各国互相尊重
权;在内治上以理财为,整理币制及金融,保护义及开放义并举,奖励私
人农工商发展,简政减兵,实行军民分治,发展实业交通,少年中国才能迎头赶
上世界。令尊在这些政策方面与我想法颇多契,所以你两位兄长一走外交、一
学工程,正符少年中国所需。」
梁任公道:「倒是渊翔世侄你会去学兵,蛮出世伯意外的。」
「富国而后强兵。」我道:「但自咸同以来兵祸连年,有外患更有内忧,如
今若不先强兵则国亡种灭,恐怕就没有富国的一天了。」
「世侄的意思是先用武力统一南北,再谈富国强兵啰?」
「整顿金融是重要的,放眼泰西各国皆已实施金本位制度、发行纸币,金银
重量大、携带不方便,成色不一交易时还要进行兑换,不利于发展商业。」
「嗯……」梁任公稍现喜色。
「至于使用白银问题,目前世界各国多已改换为金本位制度,仅有中国还坚
持使用白银。白银与金、铜之间的价格时常波动,造成我国对外贸易时汇率波动
大,同时白银要换成铜钱也有汇率波动,不利于商业发展。」
「嗯,很好,世侄掌握到重点了。」
「至于金融制度上,现在中国最大的问题是银行体系不健全。过去我国只有
钱庄与当舖,钱庄是做信用交易,而当舖是做动产质借,没有外国银行『抵押借
款』的制度,加上利息太高,动辄四、五分,与国际上利息以厘计算高出数倍,
更不利实业发展。」
「呵呵,说得好!」
「完善币制、整顿金融之后,接下来重要的工作晚辈认为是整理税制。但这
部份是家父的意见,我不敢妄言。至于要奖励私人农工商发展,发展实业交通未
必一定要全国一统。」
「喔?此话怎说?」梁任公稍讶道。
「中国幅员广大,要普遍性建设到东西洋水平,非三五十年无法达成。」我
道:「当一地穷脊时则人心浮动、盗匪丛生,不是裹胁地方就是流窜四邻;但若
一地富腴时,则不是为邻人觊觎,就是为外国所侵吞。要实施保护还是开放,还
是要以实力为本;无论如何若不能外抗强权、内除匪贼,则不可能有机会自立自
强。地方平静了、外患不敢来,才有机会发达资本,奖励工商、发展实业交通;
若是地方不靖、盗匪外贼频仍,发展实业交通不过仍是冗谈。所以重点应先整理
金融财政、量入为出,接着发展武力,有效保境安民,进一步才谈到奖励私人农
工商发展,发展实业交通。」
「呵呵,世侄果然有些见识。」梁任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