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老太太满面期待地望着陆申机。
“太娇气了,不要!”陆申机随手将画册推到一边。
老太太手中的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她有些生气地说:“娇气?是不是娇气那要看跟谁比!你如果非要和长公主做比较,那这天下就没有不娇气的姑娘家了!”
陆申机转过了头,假装没听见。
“申机,这续弦是必须要抬进门的。别说你是咱们温国公府的嫡长孙,就算你只是一个庶子,也没有不再娶的道理!你惯是自己拿主意的,祖母这才让你自己来挑。可你倒好,挑了半年就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祖母,您这话说的对!真的就没一个好的啊,孙子就是没看上!您难不成要委屈我随便娶一个?”
“你……”老太太摇摇头,“申机,你别不知好歹!咱们家别人的事儿祖母还不稀罕管呢!你这婚事,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也不用你自己挑了,祖母给你挑!给你挑一个温柔、端庄,又顾家的!”
这话就像是说长公主不够温柔、端庄、顾家。
陆申机立马不爱听了。他又不能顶撞长辈,只能站起来,说:“祖母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慢着!”老太太犹豫了一瞬,才开口:“你母亲是个可怜人。她刚嫁过来没几年就守了寡,好不容易等到你长大了,也没好好享几天的福份。这么多年一直在静宁庵里青灯古佛,一趟也没回来。这眼瞅着又要过年了,今年过年,你可得把她请回来!”
陆申机的眉头越皱越紧。
“申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就舍得年三十家人团聚的时候,让你母亲一个人在静宁庵里过?”老太太叹了口气,“祖母明白你心里有个结,你怪你母亲,甚至怪祖母,怪陆家!可是……芝芝已经去了这么多年。多大的仇恨也该消了,更别说自己的母亲!你总不能让你母亲在尼姑庵里孤独终老吧!”
“我知道了。”陆申机低着头,敷衍着说。
“我不管!今年过年你必须把你母亲请回来!这不仅是年三十,还是我老太婆的寿辰!你要是不把你母亲请回来,就是故意惹我生气!”老太太也是动了怒。
她如今一大把年纪了,整个府里没有谁能给她气受。她也早就交了实权,又是个心宽的。当真是极少动怒。也只有在面对陆申机的时候才会真动肝火。
陆申机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了,他又是温国公的嫡长孙。老太太自然把他当成眼珠子宠,他要什么给他什么。犯了错,也舍不得责罚。逐渐将他的性子养得野了些。陆申机少年时没少闯祸,不是砸了这个就是踹了那个。他当年身上的那股嚣张劲儿,就连如今的陆无砚都比不上。
谁让整个温国公府都捧着他呢?谁都舍不得说他半句不是。
他那性子还是和长公主成亲以后才稳重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做了丈夫,还是做了父亲。
陆申机站在池子边,一动不动。
他知道他任由自己的母亲在尼姑庵里一待好几年是极大的不孝,可是一想到要把她接回来,他心里又不得不想起芝芝。
那几年正是战乱的时候,他一共没见几次他的小女儿。印象里的芝芝就那么一丁点,他连碰都不敢碰,怕把小姑娘娇娇嫩嫩的肌肤弄破了。可谁能预料到,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永远离开了。
“爹爹、爹爹……”
软软糯糯的童音在他耳边不断萦绕,那一抹小小的影子住在他被坚石包裹住的胸腔。
陆申机飞起一脚,将池子边的一盆玉兰踹进池子里。池子里的水顿时扬起一大捧水花。
接她回家?做梦!
可是一想到母亲一个人日日念佛,他心里又难受。看着池子里的水终于平静下来,他忽然有了主意。他不去请她,可以让他儿子去请啊!
陆无砚发现自从他上次一本正经地跟方瑾枝解说了男女大防之后,方瑾枝反而比以前更喜欢粘着他了。他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解说的不够详细,甚至让小姑娘误解了什么。
比如说现在。
用过午膳,陆无砚只不过打了个盹的功夫,方瑾枝就爬上了卧榻,往他怀里钻。
陆无砚低头,看着趴在他怀里玩着他头发的方瑾枝,忍俊不禁。
“三哥哥,你不睡啦?”方瑾枝仰着头望着他,“唔,是我吵着你了吗?我知道了……我不玩你头发了!”
望着方瑾枝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陆无砚的那一丁点困顿便也散去了。
“不睡了,三哥哥要出去一趟。你把《诗经》抄完,再练习夹一会儿棋子再回去。”陆无砚说着已经坐了起来。
方瑾枝撅着嘴,不大高兴地望着陆无砚。
“怎么了?”陆无砚轻轻点了点方瑾枝的小鼻尖。
“三哥哥你又要去哪儿?唔,我舍不得你走!”她挽着陆无砚的胳膊不松开,“三哥哥,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去呀?唔,我保证不捣乱,就乖乖地待在你身边!”
方瑾枝哼唧了两声,低着头去摇陆无砚的手。这过一天少一天,她可马上就要七岁了!三舅母已经找过她了,告诉她等来年开了春,她就要和陆家其他的表姐妹们一起去府里的学堂读书。她就不能再日日来垂鞘院了。而且三哥哥还说等她七岁了就不许再缠着他。
那……
那岂不是以后连三哥哥人影都瞧不见了?
方瑾枝舍不得。
陆无砚不清楚方瑾枝心里的小顾虑,只是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