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落了他那样一个大面子,他想找回场子也是正常,”梓蓉略一思量,下了决定,“公子给他回话吧,我去。”
吴君钰没想到她这样利索,忙道:“姑娘三思,苏半山把地方定在那,分明是宴无好宴,依我之见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青楼楚馆实在是太乱了,防不胜防。
“这个公子可以放心,翠红楼的万妈妈还是知恩图报的,”梓蓉这些天也让人打听了些事情,比如说知州府的动静、万妈妈的为人,“苏半山真要使坏,万妈妈当不会助纣为虐。”
“万妈妈……”吴君钰对青楼没什么好印象。
梓蓉知道他的担忧,有些无奈,“我若不去,公子待要如何呢?”
苏半山是一地知州,明知那是鸿门之宴,她也必须得去,去了还有化解的可能,不去便只能是刀斧相向了。
吴君钰有些恨自己的窝囊,“罢了,到时候我寸步不离姑娘,总不会让他欺负了你去。”
“欺负我……”梓蓉一笑,“若是衙门大张旗鼓的来拿人我倒是真无可奈何,可那些阴私手段……不瞒公子,让我为难的是知州这个官儿,而不是苏半山这个人。”声音虽清越却自有一份底气在。
沈家能在昆州城立足,靠的并不全然是仁善名声,否则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望向吴君钰,微抬螓首,眸光湛然,玉色娇颜仿似新荷破碧波,清艳绝伦,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渎。
这样的梓蓉让吴君钰既倾慕又不安,佳人虽好,不可轻折。
她不屈于苏半山,那么……自己呢?
他侧脸望向门旁的空白墙壁,那里原先挂着一幅字,极为潇洒飘逸的草书——宁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若是翠红楼之行不利,苏半山以势相压,以沈家相胁……”他低头,声音微沉,“定要姑娘做妾,姑娘会选择枝头抱香还是吹落北风?”
枝头抱香后头是个‘死’字,吹落北风则是为泥为尘!
梓蓉也望向那片墙壁,略一思量,唇上带了些许笑意,“我不愿做花,只愿为松柏、得常青。”
花附枝头,无可奈何随风雨。
松柏常青,春夏秋冬自荣辱。
吴君钰愣然。
梓蓉从空白墙壁处收回目光,望向他,“行了,别说这些花啊朵啊的了,还是说些实在的吧,成药样品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吴掌柜也说东西没问题,我想着此事能够尽快定下来最好,毕竟从采买原材到炮制成药还得好一段时间。”
医馆是沈家根基,不管外头风雨如何,这个总是最重要的。
吴君钰见她竟是神色如常,不由失笑,自己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比姑娘家还要优柔寡断了。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不如干脆点。
他也不再纠结“这事我正想和姑娘是说呢,”吴君钰示意一明将提前拟好的供货文书,眸中有算计之色一闪而过,“姑娘先看一下,觉得哪里不合适我们再商量。”
梓蓉接过一看,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文书上写着每种成药的订货量,几乎相当于沈家一年出货量的二倍还多!
而且……她往下一扫,见给出的价格也比行市高出一成左右。
“吴公子肯给机会已经是照顾了,这个价格……”她微咬了下唇,抬起头来,目露坚定之色,“还是按照行情定价吧。”
“这是为什么?”吴君钰诧异,还有嫌银子多的?
梓蓉声音低了些,缓缓道:“我知道公子有提携沈家之心,可公子现在吴家位置尴尬,多少人都看着呢,公子这般怕会落人口实。”用生意做人情,实在不是为商之道,吴公子品xing纯善不晓得其中门道,她却不能忘恩负义。
吴君钰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想的,有些自惭形愧,自己的苦心算计换来的是她真心相待,“沈姑娘真是水晶玻璃人,沈家盛名果然不虚。”
“公子过誉,你对沈家的恩情我已经无法回报,明知道这事会给公子带来麻烦我还装作不知,那成什么人了?”梓蓉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接着道:“价格往下降一成,公子看如何?”
这样最是公允。
“这个不必,”吴君钰拒绝,“此事姑娘想多了,这多出的价格是为了弥补沈家的损失。”
“损失?”梓蓉抬眸,微有些诧异。
吴君钰解释道:“是这样的,惠康除了零卖还得给岭南这一带的十几家药房供应药材,用量大,这些药之前都是杭州总店调配,分号并没有备下这笔货银,可若是给杭州去信,一来一回怕是就要错过了备药的时机了,而且这事我爹也未必就会同意。毕竟,之前供这批货的人和陈氏娘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为求稳妥,所以这批货惠康药房想要事后付银子,一季度一结。”
这么大笔银子,搁在银庄一季度的利息也不是小数。
如此,惠康药房办事也算是厚道,可是……梓蓉黛眉微蹙,有些为难,“公子想的很周到,可这样一大笔订单,成本太高,沈家势必得举债,惠康药房若是现银交付,沈家可以寻银庄借贷,若是长期一则利息太高,二则银庄也未必肯借。”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吴君钰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奉上,“这是惠康药房用来收购秋季药的银子,姑娘可以先拿去用,五千两,不够成药价银,可当本金却绰绰有余。”
“本金?”
“对,本金,”吴君钰点头,示意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