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外一片静默。连一直忙着做事的几个丫鬟也停了手里的活儿垂首站在墙边儿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贤王府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景行说话。就算是几位出嫁的郡主也不会这么粗声大气的呵斥她们的兄弟
水轻舟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更仔细的打量了燕之一番。只是燕之一直低着头蹲在地上收拾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国师大人只看见了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禁足三月。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院子。”景行淡淡的开了口,水轻舟往他脸上瞟了一眼,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贤王爷病怏怏的身子一直脸色难看,他就是变了脸,外人也难瞅出来。
景行与燕之相处了三日,对她的性子有所了解,所以即便是燕之对他又吼又叫了,他也没有生气。和个没有分寸的乡下女子生气?那是自贬身份的事情
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燕之就算是他的冲喜娘子也是不能对他这个主子粗言粗语的,尤其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就更不行。这次他若是饶了她,府里的下人使唤丫头有样学样,早晚也得登鼻上脸!
罚是一定要罚的,还得罚得她知道个‘怕’字!
打蛇打七寸,他知道她最怕什么。
在这间屋子里被关了三天她都要度日如年了,要是把她关个三个月
景行心里一阵痛快:三个月后,你定会懂得什么是尊卑贵贱了!
从斗篷里伸出手来挥了挥,景行望向福全:“带她下去吧。”
“是。”福全应了看向燕之,心里一个劲的发愁,还是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被子褥子枕头,平日叠起来放在床上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燕之想一把将它们都抱起来却是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些东西如同长了手脚,七手八脚的要往地上落,她怎么抱都抱不利落
屋里屋外的人都看着她,燕之甚至听见靠墙立着的丫鬟有人倒抽了冷气。
景行身子微微靠着门框两条腿颤抖着眉头蹙起,只觉身前这个女子委实是上不得台面的。他都如此处罚她了,她居然还舍不得这些没用的东西!
试了几次之后,燕之索性把怀里的东西又丢在地上,单单挑出那顶喜帐来摊开,把其余的物事一股脑的丢在喜帐上,她揪了四个角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包袱往肩上一搭,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子向前弯着,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景行一眼。
“国师大人。”景行对从身前过去的燕之也是视而不见,只对着水轻舟微微一笑:“请坐下说话。”
“好。”水轻舟也笑着应了,一袭白衣飘然若仙,行云流水般地走到檐下,才作势要坐下,耳边就听见‘吱嘎’一响,二人都扭了头看过去,却原来是燕之身上的包袱太大,她被半掩的院门卡在院门口动弹不得了!
“”燕之先是用力的往前迈了步,却发现大包袱被门板卡的更死,于是她只得先往后退了几步,包袱与门板果然分开,她身上的压力顿减。
抬腿照着门板就是一脚,门板晃悠了几下贴到了墙上,燕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呵呵!”水轻舟看得有趣,眼睛一直盯在燕之身后:“这女子是个有脾气的”
“惭愧!”景行口中说着惭愧脸上却是洋洋得意的模样:“三天,就三天,就让本王就给惯坏了现在都敢对本王如此说话了唉!可见这女人是惯不得的。”
“呵呵呵呵”水行舟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从景行的寝殿出来一直往后走,燕之只觉得越走越黑,身前只有小厮手里的一盏风灯亮着,勉强可以看到脚下的路。
福全在前面走得不声不响也不管燕之能不能跟上,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燕之咬牙跟着,只觉背上的包袱越来越沉两只手就要揪不住:“福管事,请问您还有多远呢?怎么这路都走不到头了”
“这是贤王府的后宅,大着呢!”福全阴阳怪气地说道:“甭管好路歹路总有到头的时候,甭问,跟着咱家走就是了”
穿了王府的花园,又走了老长的一段之后,福全终于停了下来:“到了。”
“请进去吧。”小厮从福全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锁头,用脚踹开了院门,他对着燕之说道。
“哦。”总算是到了地方了,燕之没有多想多看直接走了进去,紧接着身后一阵门板关起锁头落下的声响,福全在门外说道:“三个月不能踏出此院半步,这个是王爷的意思。以后两餐自有人给你送来,好自为之”
包袱滑落在地上,燕之猛地回头,只看见两扇紧闭的门板前放着那盏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