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来的情景。那时,推开门后,看见的是亦然的笑。而今,看见的是一个颓废不堪的林亦然。仍是那张桌子,他坐的仍是那个位置。没有喝咖啡,只点了一份提拉米苏,没有动的痕迹。眼中的光芒黯淡,英气的眉宇间散发出一股不甘和忧伤。似乎是连哭泣,发泄也无法办到的忧伤,只能藏在心里独自消化。
她走上前,在当初的座位上坐下。林亦然的眼帘终于动了,看看是她再次垂下来。她拿过提拉米苏,一点一点地吃掉。她说:“许多店的小西点都会有提拉米苏,因为它来自一个爱情故事。爱情故事总是感人,但提拉米苏的做法只有当时才有。经过百年,现在的提拉米苏也许早就不具备任何含义,只是人们习惯感动,愿意相信。人们总是相信雷峰塔下的白蛇始终有一个她爱过并且爱她的许仙。你不应因我辞职,你应该像习惯相信爱情的美好一样相信我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可你不是,从来不是。伊水,我没有办法接受你和他在一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他有妻子,女儿,并且比你大那么多。他配不上你!若你当真贪慕虚荣,我是更好的选择。未婚,英俊,未来不可限量。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我会证明我比他好太多。你应当明白,他不会和你结婚。哪怕结婚,你也会成为众人道德唾弃的对象,你还未笨到这种地步。”
“请你不要辞职。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走,立刻走。”她神色紧张,害怕他一时意气。
“瞧,伊水,你终究还是在乎我的。那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他扯出一抹弧度,脸上的忧伤有增无减。“不要你爱宋延年,这话让人觉得恶心。我想到你们在一起我就感到恶心。一个可以当你父亲的男人怎么成了你的男朋友?难道你没有父亲吗?”林亦然的眼神如同他的语气愈加刻薄。
父亲!伊水淡然一笑,说:“是,我没有父亲。我是母亲的私生女,一个只在成年后才见过父亲一面的人!所以我理应缺陷,畸形,拥有阴影。我从小在被他人嘲笑中长大,而今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年幼时邻居同学的嘲笑在脑海中闪过。外婆面对她问起父亲的窘态。她的人生,何曾有过父亲这个角色?哪怕他确实存在,也是与她毫不相干,他是另一个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
“所以你就要从一个老男人身上寻得你从来缺失的爱?你就有理由让一个家庭变得不平静?”林亦然起身,露出嘲笑的姿态:“原来你是如此自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我一直都很自私,从来都是自私。”她仰头,以冷漠的眼神回敬他,像幼年回敬所有嘲笑她的人一样。以此表明,她从不惧怕嘲笑。
他俯下身,戏谑地看着她的脸。下一秒,深深吻住她的唇。她惊,奋力推开他,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不是觉得我恶心,为什么还要吻我!”
“现在的你不是人尽可夫吗?”
怒气,从眼中迸发。蓝伊水被彻底底激怒了。她抓起林亦然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林亦然刚反应自己说了过分的话,伊水又是一个耳光打过来。第三个耳光之后,他才抓住他的手。她早已气的浑身颤抖,气喘吁吁。她说:“林亦然,人尽可夫不是你说了算,不是任何人说了算。是我做了,才算。如果你是因爱不得才说出这样的话,你的人品气度未免也太低下了。如果你从未爱过我,我和谁在一起与你何干?如果这是恨…”泪,从她的眼中掉落。“我宁愿相信,我宁愿相信你是恨我的,也不愿相信你至今还爱这我。因为,因为,我早已没有爱人的能力。”声音,哽咽在喉咙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冲出咖啡厅,不再回头。
伊水,对不起。他站在原地,没有追出去。我宁愿你不要再来找我,宁愿你我不再相见。我要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你,相信你当真是那么恶劣的女人,可以为了金钱做任何事。我比谁都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却仍然无法原谅你就这样离开我了。
一个月后,林亦然的辞职终于得到批准。来公司的最后一天,他向接任他的同事交接好所有事宜,然后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私人化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不过一个茶杯,几本本子。他始终不习惯在办公室摆设私人化的物品。也许,他从未在这儿得到归属感。转头,看见窗户旁的芦荟仍在那儿。这是伊水给他的,希望他的办公室有点生机。他一直照顾的很好,芦荟长得翠绿,比当初来时茂盛了不少。他拿起芦荟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放进箱子。
宋延年敲响办公室的门。他抬头冲他露出惯有的温和笑容。宋延年说:“很遗憾你还是走了。今晚来参加我们大家给你举行的一个践行宴。好歹同事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宋延年说的很诚恳,害怕他会拒绝。现在的林亦然,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虽然不知道哪里变老,但感觉已经不一样了。以前的林亦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们一起奋斗,一起联手做过许多大案子。他一直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他早已习惯这样的默契。而今,他似乎不愿再见到自己,不愿和自己多说哪怕一句话。宋延年不理解二人之间为什么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可始终没有开口询问。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