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富贵一脚踢上小厮的屁股,将他踢了个趔趄,“本少爷在春风楼包间等你的信儿,早去早回。”

看着小厮一溜小跑跟了上去,卢富贵把折扇一摇,哼着“十八摸”的小曲儿大摇大摆往春风楼走去。

眼下这美娇娘变成了少年郎,娶是娶不回家了,不过……

他猥琐地摸着嘴唇嘿嘿笑起来。

一道黑影快速从他眼前闪过,还没等他出声呵斥,那黑影顺手把他扯进身侧的死胡同。

绕着净城主要大道走过一遍后,何东和赵珊被师爷请去望月楼。

吴县令已经叫好桌席,坐在上位,等着他俩的到来。

“何秀才,大山。”一旁的师爷殷勤地替他们斟上酒,吴县令举杯对他们笑道:“本官后日就要离任去平洲上任,临走前能够替你们请下赏来,本官很是欣慰——”

“少年英雄,希望你们能够走出净城,去更为广阔的天地看看,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本官敬你们一杯。”

吴县令今日很是畅快。

上任几年,他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受了上峰赏识,调任去了平洲做知府,临走前又替自己看中的人请了赏,在上峰那里挂了个名,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能一起共事。

他抹了一把沾染在胡子上的酒水,干瘦的面上因为饮酒泛出一抹红晕,他笑吟吟地看着面前两个英姿勃勃的少年,不由诗兴大发,吟了首前人的边塞诗:“少年负胆气,好勇复知机。仗剑出门去,孤城逢合围……”

饭毕,两人向吴县令辞行。

何东折去点心铺子买包吃食,叫了车,两人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上,车夫很是兴奋,将方才自己在人群中看到他们的威风场景绘声绘色地说一遍。

临下车时,还不愿意收他们的车钱,说两位少年英雄杀死大虫保了一方平安,这几个小钱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何东硬把钱塞给了他。

赵珊讷讷地站在一旁,等着何东。

何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提着油纸包进了家门。

赵珊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没有叫住他。

她拖拉着身子,颓然地推开门,扫视着空荡荡的屋子,来这里已经有十天半个月,整日浑浑噩噩,没忙出个什么名堂。

事先想好安定下来发财致富的念头,宛如建在空中的楼阁。或许是因为从来都没能遇到过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何东给过她一丝温暖,她便贪婪地贴上去想索取更多。

可这世间,有些人注定是无人可依。

她忽然想起六岁时,院里来了一对夫妇,要挑一个健康活泼的女童。

她笨拙地站在人群最后面,拼命踮起脚尖,希望能被他们挑走。可当轮到她唱歌跳舞表演才艺时,她却只是涨红着脸,傻傻地站在那里。

她一次又一次跟好不容易盼来的领养家庭擦肩而过,大部分被她让出去的机会领养的孩子都比她小。她已经长大,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忍心她们懂事后跟她一样,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

再大一点,她已经不再抱希望,她一点点努力,一点点强大,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可为什么来到这儿后,她却变得贪婪又懦弱,像个水蛭一般吸附在何东身上,拼命地从他那里索取着温暖。

赵珊收拾好仅有的两套换洗衣衫,踌躇着站在何东家门口。

何东端着一个黑乎乎的小罐子从厨房那头走过来,见到她停下脚步,挑高眉看着她,等她开口。

赵珊含糊了两句,只觉得鼻腔酸涩难耐,干笑了两声,找了个借口转身走了。

她把砍柴的短刀掖进腰带,背上行囊,带上弓箭,准备进山。

既然要踏踏实实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那就要踏踏实实地独立开始。

一连几日,赵珊都扎根在老鸹山中,悉心练习箭法和野外生存。

渴了饮山中泉水,饿了猎野鸡兔子烤来吃,困了头一两晚睡在树上,第三天在山路旁找到一间小木屋,便借宿在那里。

这天,她隐在灌木丛中,张弓瞄准一只正在前方不远处,竖起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嚼着叶子的小灰兔。

一箭过去,小灰兔尖叫一声,抽抽着倒在地上。

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拔下插在它身上的箭,在灌木丛上擦了擦,放入箭囊里。然后捡起小灰兔挂在身上,此时她身上已经挂上七八只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

这几日她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畏惧造成杀戮。

万物生长,顺应自然。

今天它们葬身于她腹中,他日死后,她的身体滋养大地长出食物供它们果腹,一报还一报,唯一需要的就是珍惜自然的馈赠,不浪费一丝一毫。

赵珊抬头望望已经逐渐偏西的乌金,擦了一把汗,回到小木屋。

小木屋的墙壁上横七竖八挂着些处理过的野兔山鸡,她暂时还不懂如何硝皮,只得将皮毛剥下来,放在外面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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