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娘拍了拍燕秋尔的肩膀,将一册账本递给燕秋尔,道:“只算进账总额和出账总额好了。”
燕秋尔抽着嘴角接过账本。纯加法是好算的多,可这也无法改变他必输的局面啊!
紧接着,肖娘又在她的桌案上翻出一本稍厚的账本:“我用这本来跟五郎君比试好了。”
燕秋尔看看肖娘,再看看肖娘手上账本,叹一口气,道:“不必,找一本一样厚的就好,既然要输,怎么也得输得好看点儿。”
燕秋尔的这一句“输得好看”再一次博得了燕生以及几位管事的好感。
“我来做裁判!”徐磊一把抓过袁旭桌上的算盘,递给燕秋尔。
“多谢。”燕秋尔在肖娘的书案旁席地而坐,接过徐磊递过来的算盘,却是将算盘放在了一边儿。
五郎君不用算盘?已经自暴自弃了?袁旭几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静观其变。
徐磊左看看右看看,紧张地问道:“那么五郎君与肖娘可都准备好了?”
“嗯。”齐齐应一声,燕秋尔与肖娘同时将手压在了账本的封皮上,两指捏住封皮一角。
“那么……开始!”
徐磊话音一落,肖娘打算盘的声音便应声而起,噼里啪啦地不绝于耳。与肖娘不同,燕秋尔连碰都没碰算盘一下,只全神贯注地看着满是账目的书页,然后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心算是燕秋尔前世特地练出来的,并未练到多厉害的程度,只是能够在与人谈生意时随机应变而已,今日用来与肖娘比试,燕秋尔心里也没谱,只能集中精力全力一试。
账册翻过十页,燕秋尔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一双眼睛片刻不离书页。燕生觉得好奇,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轻手轻脚地走到燕秋尔和肖娘身边,与肖何几人坐于一处,燕秋尔盯着账本,他便盯着燕秋尔。
“喂,肖何,你有没有觉得五郎君好像中邪了一样?”账册翻过一半时,燕秋尔的双唇无意识地开开合合,似是在念叨些什么,与他那直愣愣的眼神相互配合,颇有几分中邪的感觉。明知这只是错觉,徐磊还是有些担心燕秋尔的状况。
“早听人说这世上有人会心算之术,无需算盘,只将数字记于脑中计算,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作为燕家行商总管事,肖何早几年可是整日带着商队东奔西走,奇闻异事知道不少,对于这心算之术,肖何一直颇感惊奇。
若说算数,只一两个数字,精通计算的人能不借助算盘一类的物品得出结果倒是不奇怪,可算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一本账册里可是记录了一间铺子一个月内的所有收入和支出,数字杂乱,用算盘尚且难以计算,如何心算?单看五郎君额头上的汗水就知道有多难了。
梁管事也觉得燕秋尔的状态不妙,想了想,便对燕生开口道:“主君,五郎君确是人才,小小年纪尚能如此,若由主君亲自调教,假以时日必能担当大任。”
燕生睨了梁管事一眼,而后视线又从肖何几人满是担忧的脸上扫过,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担心什么?五郎断不是个逞能之人。”
连赚钱都懒得出力而去坑骗自家兄弟的人,怎会因为五十遍《计然篇》就逼自己做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这孩子狡诈的性子当真是不知道像了谁了。不过梁成说得对,不用心尚且如此,若是管教得当,这孩子必成大事。
约莫过了两刻钟,燕秋尔突然“啪”的一声将账册拍在了地上,从肖娘的桌子上扯出一张白纸,提笔就写下一个数字,而后又重新拿起账册翻开来看。这一气呵成的狂暴举动吓了燕生等人一跳,一个个都心有余悸地看着燕秋尔。
“呃……五郎君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啊……”徐磊摸摸鼻子,干笑两声。
“定力却是过人。”唐硕也跟着评价一句。
“能闭上嘴吗?你们吵死了!”肖娘本以为这场比试她赢定了,可偶尔走神瞄向燕秋尔的时候,就发现燕秋尔手上账册翻过的页数比她的要多,这出乎意料的发现让肖娘有些慌了。
五十遍《计然篇》倒是好说,抄就是了,可这输赢关乎到脸面问题。她跟在主君身边近十年,能得提拔管理钱仓靠得就是算账的能力,算得准、记得清、做得快,这要是输给了一个还什么都不会的十四岁郎君,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然而越急越慌,越慌越乱,肖娘翻动书页的手都在发抖,几次险些将书页撕破。
“看来胜负已定。”梁成看着翻到最后一页的燕秋尔,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梁成话音刚落,燕秋尔就一把将账册丢开,提笔在刚刚的那张纸上写下另外一个数字,然后长舒一口气,眼神有些呆滞地看向燕生。
徐磊赶忙地上一杯茶,笑道:“五郎君,喝杯茶歇歇。”
“谢谢徐管事。”燕秋尔笑着接过茶水,轻抿一口。他其实不渴,只是精力集中的时间太久,有些累了。
一刻钟之后,肖娘也算完了自己的那本帐,羞愧地垂着头。
“可知自己为何输了?”燕生看着肖娘,神色中并无不悦。
今日这场比试倒是给了他一个提醒,他身边的这几个人,太久没有碰上对手了,就像是一把利剑,若是在剑鞘中放得久了,便会钝掉,必须得偶尔拿出来磨一磨才能像样。
“属下惭愧,大意轻敌,心性不坚,以至于无力回天。”
“知道便好,心性还不如一个孩子沉稳,你说我是该罚你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