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缩的威力越来越大。
上午还只是每隔十分钟疼一下,等到了下午,几乎只要五分钟就会疼得她紧绷着唇角,眉间紧锁,似乎那里是释放疼痛的排遣口,凝聚着她的一切注意力,徘徊在坚强和脆弱之间。
护士又来唤她去检查宫颈口,她当时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让他心生怜爱,不由得脱口冲着护士嘱咐了句:“麻烦你们轻点儿。”
护士憋着笑点点头,伸手去搀扶正费力下床的妍青。
妍青因那一句话更是羞红了脸颊,垂着头忍着痛,匆匆和护士俩人走去了产房。
没多久,等着产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时,映入他眼帘的不仅仅是她的隐忍,她的苍白无力,似乎还有一丝跌入谷底无助般的苦恼。
随后小护士没等他开口就直接犯愁地说了句:“哎呀,产妇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还只是一指啊!”
顾安听完也跟着蹙起眉,眼看着她身子越来越虚,却只开到了一指,实在无法想象等她宫口开全时她会虚脱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还能有力气生吗?
所以等她被搀着躺回病床上后,他满脸忧虑地蹲在她床边,“妍青,别顺了,刨了吧?”
妍青闻话顿了下,抬眼费力对他说了句:“手机……借我用用……”
顾安愣住,转而心塞点点头,把手机掏出来,直接按上陈明杰的号码。
嘟了好几声,那边才缓缓接起来。
病房里实在安静,连他站在窗前假装倒水都能听得见陈明杰那家伙懒懒问了句:“喂,什么事!”
“是我明杰。”她像看到了希望般,眼眸瞬间亮了亮。“我是妍青。”
电话那边一怔,蓦然,声音更大更急促了些:“青儿?!你怎么了!怎么和顾安在一起?”
妍青不自在的咳了咳,“我肚子有动静了,正巧顾安和阿姨碰到了我,把我送来医院。”
“有,有,有动静了?!”那边显然慌了,立马忘了吃醋那些小细节。“那,那,那现在怎么样?”
“现在来医院已经几个小时了,可还是开到一指……明杰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一昔放下了逞强,在她的爱人面前露出最真实的依赖,最急切的想念。
顾安默默听着,只觉得喉间如鲠堵住般憋屈难受,胸口也是一团乱麻顶着,恨不能几拳打下去!
他真真的听见电话那头那个被她依赖着的人说:“青儿你等我,我现在和领导解释一下马上就去机场,我一定陪着你,你等我!”
于是……她忍着疼继续等了,这一等,就是天黑。
妍青已经被宫缩折磨的如同气若游丝般,眉头拧作一团,鼻翼用力紧着,阵痛已是两三分钟就会像魔鬼一样惨虐她弱若柳枝的身子骨。顾母特意跑回家熬来了骨头汤,可她只抿了几口,后来即便顾母好生哄着劝着也只是强挺着又喝下两勺汤水。
难怪她吃不下,疼得嘴唇都哆嗦了怎么可能吃得下!
可恶!陈明杰那混蛋!
顾安想起那人,再瞧着妍青原本乌黑亮丽的一头秀发如今乱蓬蓬糟成一团,连秀丽的小脸都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扭曲起来,便气不打一出来,没耐性的嚷嚷着让老妈别再烦她,不吃更好,不吃正好可以刨!
“顾安……”忽的,病床上她孱弱地唤了一声。
这是她一下午以来第一次主动叫他,他一怔,忙三两步蹿上来,迫切问:“怎么了,是不是想刨了?我去叫医生!”
她居然还能笑,笑得虚弱无力,时时的宫缩令她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不是……麻烦你……麻烦你借我电话……呵……给明杰打个电话……”
“……”顾安听完愣了一下,转而连忙点着头,赶紧用手机拨过陈明杰的号码。
那边似乎也是很焦急地接了起来,上来便喊着问:“青儿!怎么样!是要生了吗!”
席来的宫缩令她没能立刻回话,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了抓床把手,生生抓得没了血色,等这一波疼痛渐渐退去,她才强挺着回了句:“还没……查过了……开了三指……明杰……”
唤完陈明杰的名字后她顿了好一会儿,声音故意放低,忍着痉挛般的疼痛用理智压低了声音,像喃喃细语,听得顾安心脏一抽,她说:“明杰……好疼啊……”
顾安不禁阖眼握拳,喉结里仿佛上万片刀片卡住,咽下一口,血肉模糊。
可他却听见电话那头那个混蛋说:“青儿,坚持住,忍一忍,我飞机晚点了,你再等等我!”
天知道他那一刻多想冲上去抢过电话用最恶劣的脏话吼过去!
忍一忍?!
那混蛋没看到妍青疼得样子!说得倒是轻松!
可他死死咬牙忍住了,因为听见她说:“好……”
于是她又等……
这坚韧地精神把医生都给打动了,主刀医生瞧她那模样也是于心不忍,等全部查房完毕后忍不住又拐回她的病房,皱眉望着床上那一团紧紧抓着把手不放的身影,叹气问:“你这体质估计等到宫口开全啊,最早也得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顾母嚇得一惊,连连眨着眼睛也瞅了瞅床上已然快没力气的妍青,“妈呀,等明天晚上……那这姑娘命不都得没了?”
医生不爱听这话,嫌弃地翻了一眼,顿了顿,才问:“可以吊催生剂,打过估计会快一些,打吗?”
妍青闻话眼眸幽幽一亮,干涩的嘴唇启了半天才启开,蚊声回着:“打吧……”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