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在进入租界防御工事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我认识那个胆敢来拦我的车的家伙,是小鲍的手下,跟他一样做事情起来不苟言笑,同样也很喜欢扇别人的耳光。
突然发现我的脑海里每一个片断每一个画面都是小鲍的样子,就算在看着别人的时候,我都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他的影子在脑海里。
但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同生共死?
我隔着车窗对他说:“如果你是来叫我不要去和平饭店的,就算了吧。”
他四下看看,小声地说:“我不是鲍处派来的,是花老板让我来提醒周先生,和平饭店里的武器还有蓝衣社的其他成员,已经全部撤离了。”
我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白黛林私自把暗杀计划泄露给张大亨知道,军座收这个消息非常生气,临时决定取消这次刺杀计划,所以把武器也全部运走了!”
diu!王八蛋,还没过河就拆桥。但是同时心里猛地一跳,“那么你们鲍处?”
“他……”他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突然旁边一个人跑过来凑在他的耳朵旁边说了一句什么,他脸色大变。
我心惊肉跳,直觉这个消息跟小鲍有关,“什么事?”
“鲍处,被抓了!”
头“嗡”一声炸开似的痛,抓着汽车方向盘的手一紧,方向盘硬被我掰了一块下来。
“周先生,时间紧迫,我多余的话不说了,”他一挥手,几个人抱着一堆武器放进了我的车厢里,“保重!”
一拱手,他们就跟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离开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又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个耳光,启动汽车掉转头——若是你已经死了,东卿,我会就这样杀过去和平饭店,黄泉路上我们不会相隔太远。可是现在,我要救你,我这条命还要活着,救你!
无论如何,东卿,等着我,求求你,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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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把车开进了杜公馆的大厅,一伙人用枪指着我如临大敌。
“周大少,来得突兀啊!”陆彦明站在距离车头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恶狠狠地瞪着我,老杜却不见踪影。
“我要见杜先生!”我刚跳下车,就被一个青帮弟子一拳兜在胸口,这是我活该!胆敢开着装满军火的车直冲青帮总堂,即便我不是最后一个,至少也是前所未见过。没有当场开枪毙了我,我心里苦笑一下,都是太给我面子了。
“我要见杜先生!”
陆彦明冷冷地道:“杜先生已经去香港了!”
“哈……”我才张开嘴笑了一声,一脚又踢在我的胃部,差点让我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几个人上来紧紧压住我,但我还是大笑了两声,“哈,哈!”
陆彦明眼神奇怪地看着我,“你笑什么?”
“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可惜杜先生却因为怕死去了香港!”我喘一口气,“这样好笑的事情,我不笑,难道应该哭吗?”
“嘭嘭!”几个拳头砸在我的身上,“放肆,你才是怕死!”
我拼命抬起头来,大声叫:“杜先生,杜先生!学生家中尚有老小,都知道国难当头却也是翻云覆雨扭转乾坤的好时机,所以拼着这一身的剐也要留在上海,你为什么不出来听听学生的话?”
陆彦明大怒,“周天赐!”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算了,彦明,让他进来。”
众青帮弟子一起望向陆彦明,陆彦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们这才放开我。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陆彦明过来,“对不起赐少,我还是不相信你。”一面说,一面卸下了我的胳膊。
我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他这才让开道路,“若你敢对杜老板有一丝不敬,我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我叹息,只有没有尝过这种滋味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威胁,而我现在的煎熬又跟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掀了掀嘴角,“受教了。”一步步甩着脱臼的两条手臂往内堂走进去。
老杜还是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看见我进来,点了点头,“嗯,我还以为周大少也加入蓝衣社了,”他不冷不热地说,“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我叹口气,看来我威胁戴雨农不得伤害小鲍的事情,终于也被那个家伙利用着散布得全上海都知道了,懒得计较那些闲言碎语会怎么说,我咬咬牙把自己的目的先说出来。
“杜先生,学生这里又有一笔买卖想请教。”
老杜当场拒绝,“老张总算也是青帮的人,我不会杀他。”
“不是杀他,”我很想擦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但是双臂抬也抬不起来,咬了咬牙,继续道:“学生想请杜先生救一个人。”
“啪!”是茶杯重重顿在桌子上的声音,“少年人!”老杜怒道,“少年人一时间被美色所迷,知错能返才是善莫大焉!”他瞪着我,老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何况,何况对方明明是不怀好意的……”突然说不下去。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杜先生都会认为是我在找借口,”我吸一口气,“但是学生这次是真的在为先生计!”我说,“花红艳是戴雨农的女人,这次刺杀计划失败,不管她是生是死,都无法再在大上海舞厅当家。所以这个上海最大的地下情报交易市场就落在了白黛林手上,而如果真的让张大亨娶走了白黛林,”我看着老杜,“青帮之主只怕就要易位了。”
老杜的面色虽然不变,但眼皮却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