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

瓷砖铺就的地面是比木质地板更加透彻心扉的冰凉,仅着单衣的江城整个人趴在地上,枕着胳膊埋下了头。

月色入户,照不亮满室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全身冰凉的江城起身坐在地上,背后靠着床尾,大耳朵无数个憨厚忠诚的笑容浮现在眼前,还有它临死时眼中化不尽的哀伤。

人们都说狗有灵性但也不会太夸张,可江城觉得大耳朵就是他童年全部的陪伴与温暖。在那么一个压抑缺少爱意的家庭,大耳朵的出现是江城最大的安慰。

江城记不得是谁送的了,但对于它的到来完全是意外之喜欣然接受,爸妈不会管这些琐事,他们连自己乱七八糟的事儿都顾不上,哪里还会记得江城,更遑论江城要养一只狗。那狗最大的特点不是它纯黄色柔滑的毛发而是那一对又长又大的耳朵,江城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因为在他有能力知道的时候对狗这一生物早已不愿触碰。这就是江城没有叫它大黄而是大耳朵的原因。

江城有了上学的伴儿,大耳朵会跑着跟着他一路到学校,然后望着江城进了学校大门,再摇一摇尾巴,憨厚一笑跑回家中等江城。江城有了孤独时的朋友,写完作业独自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时江城不会再害怕,虽然恐惧早已随着时间消逝,但坐在地毯上抱着大耳朵的时候江城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温暖。

当茶杯电器杂物漫天飞的时候江城不再无措的蹲在门口,看着爸爸的血盆大口咄咄逼人指向妈妈,也不再注意妈妈回应着爸爸打碎的下一件家具。当巴掌或者器物落在身上唤醒自己切身疼痛之时江城不再静静地闭上双眼默不出声了,他望着大耳朵的方向,看着它恐惧着急,横冲直撞地冲向自己,它企图保护自己吧,它以为可以分担自己挨的打,即便结局是加重自己忍受的疼痛,江城还是安慰的笑了。

生活总是得充满希望,如果它太不幸,人就会寻找一丝丝小小的安慰,比如大耳朵之于江城。

所以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江城内心的绝望不是躺在地上可以缓解一二的。

大耳朵恹恹地趴在地上,双眼无神,一向灵动的耳朵此刻耷拉在脑袋两边儿,尾巴紧贴着身体。江城紧张地趴在大耳朵身边,手轻轻地摸着它的脑袋,一下一下,可是大耳朵没有反应,它不会调皮的舔舔江城的手心了。

江城觉得自己就在悬崖边上,此刻不用人推就直直地下落,没有止境。

终于到了最后,江城望着大耳朵眼中的泪光晶莹,他亦是。

对江城来说,大耳朵是超越一只普通狗的存在。

手掌的触感终至冰凉,这一刻江城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好久,他没像一个孩子一样哭泣。这一夜他抱着大耳朵冰凉的身体直直坐了一夜,这夜是他数不清的独自度过的生日之夜。他清楚地认识到从此以后那个会吃香菜,爱吃生菜的大耳朵再也不在了,他又将是一个人,生活。

在那之后的每个生日的夜晚,江城都会趴在地板上,从大房子里木质的地板到小房间中冰凉的瓷砖,江城一年又一年感受着死亡的降临,如同那年一样。趴在地上的时候全身都是凉的,是几月都温不热的绝望。

“我说你怎么会喜欢萨摩这么可爱的狗狗呀?”顾小西洗漱完毕与她哥和萧辰宇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当然此刻怀里还抱着狗狗。

“这个决定权不在我,”萧辰宇看着顾小西对这宠物爱不释手的模样十分好笑,“我妈选的,她喜欢,要我肯定要个更大的更凶的。”

“那倒是,还是你妈妈有眼光。”顾小西又拍了拍狗狗的脑袋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提起这个问题萧辰宇又是一脸黑线,他妈妈取名字的水平也就这样了,“我妈说它叫小雪花……”但令萧辰宇没想到的是顾小西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是挺贴切的,那我就叫你花花吧~”说着冲着小雪花一乐顺便还摇了摇它的爪子。

顾小西这话一出她哥顾小川也憋不住了,“小西,人这纯白色的呢,你确定要叫它花花?”说着笑出了声。

“我乐意,怎么着,不行啊?”顾小西一脸的我行我素,冲着她哥一呲牙威胁道。

“行!我没意见,花花没意见就成。”反正图个高兴顾小川自然顺着他妹妹的话说。

终于见识到有人起名字比自己妈妈更抽象,萧辰宇不由得投来赞许的目光,“你们开心就好。”

三人又随便聊了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各自起身回房间准备休息,顾小川两人正往客房走去,顾小西突然拉住了她哥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道,“哥,你那右手怎么回事?”

顾小川低头瞅了瞅发现顾小西神色紧张的盯着自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没事儿,玻璃划的。”

顾小西一脸的不相信,“玻璃划的能划这么厉害?”说着指了指顾小川的右手背,“你看看这印子”顾小川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又仔细看了看,果然,虽然过去了挺久的时间了,伤痕还是挺明显的,一眼看上去还是能发现……

“是啊,它就划成这样了,我能怎么办”顾小川不想让他妹妹担心,状作不在意地说。

“真不是你自己划的?”顾小西凑过脑袋来声调扬了好几分地问。

顾小川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妹妹答道,“我是有病吗?没事我划自己玩呀”

“你不是……”顾小西差点儿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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