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昭的声音不大,带着病中的气虚,吐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满堂皆是一震。

宋义愕然,继而意味不明的摇头,重新退回去。

甘罗小声叹气,心道果然是山河鼎,怎么不靠谱都是这性子,改不掉了。

项羽望着这样的虞楚昭,心中半是骄傲半是疼痛,最后转为满满的酸涩,这种感觉冲进了鼻腔里,项羽略微侧过身去,单手握拳撑在自己的鼻梁上。

谋士中间又缓缓站起来一人,此人面皮薄削的一张脸,纵然笑着也看着丧气,留着三撇小胡子,獐头鼠目的,正是刚才被英布说成像老鼠的小矮子。

郦食其本是闭着眼睛盘腿坐着,对军中议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此时眼皮子一撩,冷哼一声。

虞楚昭眉毛微微往上一抬,示意那人说话。

三撇胡皮笑肉不笑道:“先生以为,比起自己人以后流血,先放放敌人的血如何?”

虞楚昭垂着眼,透过睫毛打量那人,手指在案几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一会儿辨不出态度的缓慢道:“那——你是赞成攻打函谷关?”

虞楚昭这问句中可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

三撇胡嘿嘿一笑:“先生不赞同进攻,可是还有何缘故?小的听闻入函谷之前,先生可是何楚怀王相见了?”

三撇胡说着视线便往项羽方向转过去。

虞楚昭敲击案几的手指一顿,眼皮撩起来:“哦?”

一个字带着长音,虞楚昭视线在项羽身上一扫,心道这件事情甘罗知道,虞子期知道也就罢了,敢情还被传得军营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项羽这为了逼他走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虞楚昭这回是当真悲愤了,冷笑一声,缩回袖子中的双手握拳捏的死紧,这才不让自己发抖。

虞楚昭视线从沉默的项羽身上移开,重新投在三撇胡身上,目光上下一打量,然后突然就觉得自己估计是误会项羽了——项羽这厮想不到这种传留言的办法来,倒不是说虞楚昭觉得他做不出来,而是因为项羽压根就想不到啊!不然就知道如何制止外头传自己嗜杀的传言了!

想到这,虞楚昭又心情舒畅的笑起来,单指一点三撇胡:“你叫陈平!?”

三撇胡一惊,面色惊疑不定,随即陪笑作揖,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先生如何知道?”

虞楚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抬手刮刮自己的下巴,带笑的眼睛中藏着一丝算计:“你如何知道我和怀王见过的,我就是如何知道你叫陈平的。”

项羽神色骤变,眉头蹙着打量这从来不曾主意过的谋士,眼角闪过一道杀意,身子略微一动。

虞楚昭捕捉到了项羽的神情,当下也顾不得表明两人已经分手的态度,一手从案几侧面探出去悄悄拽住项羽衣袖。

项羽一愣,视线下滑,停在虞楚昭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虞楚昭未注意项羽视线落在哪里了,倒是满意的看见陈平眸子一闪——显然是看清楚了项羽刚才的杀意。

虞楚昭语气之中带着赞许:“这般聪明的耳目,在下还是第一次遇见。既然如此,便请先生将我军的战略部署传出去了。”虞楚昭话音停顿,接着强调道:“记住,一定要传到武安侯刘季的耳朵里……想必以先生之才,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英布小声:“这还不是狐狸?”

章邯摸摸下巴,望着和一众武将坐在一块的虞楚昭,最后还是点了下头:“这会子倒确实像。”

那头军帐正中,陈平脸色数变,强笑道:“先生恐怕高估了小的,这,这在小的真是无能为力啊!”

虞楚昭笑容不变,就像是惦记着肉的狐狸,两眼睛都弯起来了:“先生不用过谦了,在下相信先生的能力,那……”

虞楚昭投给项羽一个征询的眼神,但是也真的就是征询——项羽眼神中透出的分明就是□□裸的杀意。

虞楚昭眸子一转,视而不见,干脆利落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陈平立马如丧考妣,随口应了一声,灰溜溜的溜回自己坐席上,直将虞楚昭恨的牙痒痒。

项羽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这是在开作战会议来着,结果虞楚昭一来,分分钟换成了阴谋大会,而且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事情定下了。

虞楚昭身体一软,拽着项羽袖子的手滑下来,捂住嘴不住的咳嗽,气虚的撑着身子不滑下去,一旁甘罗又是拍背又是捶肩好一通忙活。

项羽瞬间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光剩下心疼,手足无措的立在虞楚昭身侧,呆呆的望着虞楚昭指缝间现出的一道红痕。

项羽心痛难当,眼泪差点掉下来:“昭昭!你……”

虞楚昭这会子却起身,依旧是避开项羽伸过来欲扶的手,身子擦过项羽肩膀,被甘罗一路扶着就往帐外走。

等从中帐出来,甘罗怜悯的看了虞楚昭一眼,摇着头用衣袖擦去虞楚昭手心的血渍:“怎么好好的自己又气成这模样,你这心眼也忒小了,你看项羽被你折腾成那德行,不也没玩自残这一套么?”

虞楚昭讪笑两声:“不过就是一时想岔了,小爷可是惜命的很!”

中帐之内,项羽两眼通红,脑子中只剩下虞楚昭咳出血的画面,就像一只无处发泄悲伤的狮子一般团团直转,继而猛的一把掀了案几,中帐之内顿时寂静无声,只能听见项羽急促的喘息和案几上东西翻落碎裂的声响。

一会儿之后,项羽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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