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医院的消毒水味熏得呼吸道有点难受,还是他在趴上季肖程的背开始就病了,总之,强忍的眼泪就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带着滚烫的温度,滴落在季肖程的脖子里。
季肖程微微转头,正好瞥到梁昀慌忙别开的脸,他心里一揪,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么大人了,每回生病都像是娇气宝宝一样,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往后他生病了还能找谁撒娇?
想到这他就感觉心脏隐隐作痛,他将他妥妥的揣在了兜里,却并未把他疼在骨子里,因为自己似乎从未重视过他的感受,只将他的生活照料的事无巨细。
这样不够吗?
想起每次停电时梁昀跃跃欲试的雀跃和期待,每次生病时无伤大雅的无理取闹和巴巴的跟着他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头一次意识到,好像是不够。
“松手。”轻轻把人放在了病床上,却发现勾在他脖子上的两只手还静静绞在一起,因为能不直起身子,他唯有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能清楚的闻到对方熟悉的气息,当然也能感觉到鼻息的热度。
季肖程皱皱眉,又强调了一声:“松手,你发烧了。”
梁昀仗着发烧开启了无赖模式,聪耳不闻的勾着他的脖子,目光迷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病房没开灯,只点亮了床头那盏橘黄的小夜灯,暖色调的光线洋洋散散的勾勒出梁昀精致的五官轮廓,他一直就很漂亮,即使是在病中。
黑嗔嗔的眼睛恍似盈着一泓秋水,一瞬烟水迷离,清澈宛若当年。季肖程怔愣的凝视着他,怀中人慵懒半阖眼帘,大敞衣领,肌肤泛着淡淡的红,光滑润泽,线条精致而有力,呼吸间淡淡药味和独属于他的华艳清凉气息交织在一起,氤氲在两人鼻端,香艳无边。对方喷出的温热鼻息暗香蚀骨,他感觉到喉头发紧,似乎被溺毙在这个带着某种渴求的眼波之中。
“松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暗哑,下意识咽了口津液,柔声哄着:“听话,乖。”
梁昀巴巴看着他,双眼波光潋滟,唇角抽搐,鼻翼翕动,好像不情愿,却还是轻轻松开了手。
季肖程摸摸他的头,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温存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一是季肖程太过现实不解风情,二是梁昀得不到回应渐渐麻木,然而在分手三个月后的这一刻,才体会到有时候一点点温存竟然胜过世界上任何一笔财富。
他很想趁现在把人揉进怀里,好好感受暌违已久的悸动,可是梁昀发烧了,他必须去叫医生。
找了医生后季肖程先回病房,带来了体温计,解梁昀衣服的时候,床上人迷迷糊糊的掀开眼皮子,鼻腔里哼哼了两声,好像是说难受,然后伸手攀住季肖程结实的胳膊,把脸贴了上去猫咪似的蹭蹭。
季肖程哭笑不得,被梁昀这个举动萌化了,其实他以前也是这样,生起病来特别娇气,怎么以前就没觉得很萌,只觉得这家伙真会磨人。
查了体温是38.9度,紧接着医生带着护士过来了,先听诊,看舌苔,然后采指尖血去化验,检查期间梁昀极度不合作,季肖程就跪在床上把人抱在怀里轻言细语的哄,扎针采血的时候他的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还是季肖程紧紧捉着他的手才没耽误事。
医生忍俊不禁,一刻也不多留的出了病房,护士掩嘴偷笑,一步三回头的偷偷打量床上两个疑似一攻一受的嫌疑人。
等验血结果出来,加了几瓶药水一起吊了上去,梁昀倒是安静了,季肖程却忙得气直喘。
趁着梁昀这会消停了,季肖程赶忙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回到病房时,却看到病床上的人眼睛睁着大大的,门一打开,灼灼的视线就急切的寻了过来。
季肖程估摸着他这会应该是清醒的,要糊涂也是后半夜去了,走到床边问:“要不要喝水?”
梁昀两颊一片酡红,称得眼睛越发清亮,看上去很清醒,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大相径庭:“你不要我了……”最后一字哑了声。
季肖程呼吸一滞,倾身把他的腰捞了起来,用自己的臂弯轻轻将他整个人裹在怀里,梁昀顺势想回抱他,季肖程警觉的捉住了他扎着针还不安分的左手,在耳边轻声哄着:“乖乖的,针打完病就好了。”
“不要好。”梁昀含糊的咕哝。
季肖程以为自己没听清,支起脑袋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不要病好。”梁昀抬起头凝望他,咬字清晰的说:“病好了你就不见了。”
季肖程的手臂无意识的紧了紧,梁昀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他才回过神,托在他后背的手掌安抚性的来回摩挲,怀里的人把脸贴在他胸前,好像是满足的哼了一声,舒适的半掩了长睫,季肖程却平静不下来了。
梁昀从未示过弱,即使是他暗恋自己,即使是他先表白,即使是自己说一不二强势果断,他宁愿放弃,宁愿分手也从未示过弱。
可却在彼此都感觉到疲累且首次达成共识的分了手后,在以为他已经倦怠,自己也有些消极的时候……梁昀他……
季肖程不能确定他是在清醒的状态还是病糊涂了,总之他就想再次确定一遍。
“得得,先别睡,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季肖程的手不自觉使了点力,发烧的人身上是软的,而且痛觉异常敏感,梁昀觉得手臂被拽着难受,迷蒙中掀开眼皮子,不满的瞪了弄疼他的人一眼。
眼尾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