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遇到钟晚的前一日,李星垂忍痛拔了根胡须,留在了王家的祭桌上。猫妖的胡须对于尘世中人来说是相当珍贵的补品,会根据主人的心意幻化成同等价值的事物。李星垂拔下来的这根胡须,便化成了一株千年人参。
这山野乡间,又不是东北,哪儿见过这状如婴孩的人参。王大娘当即就起了心思,要把这人参分成几份,给娘家送些过去。
她嫁给王伯山这么些年,娃生了三个,日子却一直过得不咸不淡的,在镇子里住着的几个娘家姐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谁知近来受猫妖大人庇护,不但田地恢复了原样,还得了根千年人参,竟是否极泰来。王大娘坚信日后还会有更好的事儿发生,现下就想在娘家人那儿长长脸。
王伯山却不同意。他家老母年事已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这人参吊着一口气,不能轻易拿出去做人情。
当天,王家吵成了一团,乌烟瘴气的,李星垂烦得不行,跑出去散步,到田地里也比往日走了更远的距离。很快,他就察觉到钟晚家的田地和别的农户不同,其间隐隐有灵气流动,但却并非像灵穴那样充沛。
李星垂正在沉思,钟晚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道:“还算你有良心,今晚奖励你吃鱼怎么样,三黄?”
三黄这个名字,真是让人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思前想后,李星垂决定争取一下自己的权益。这夜,他敏捷地跳上钟晚的床铺,猫爪子一挥,那本快被翻烂的话本子在空中转体翻滚一周半,精准地砸在了钟晚脸上。
李星垂也没料到自己这一爪会这么准,猫脸上是大写的尴尬。
钟晚抬手,白皙的食指扣在泛黄破损的书脊上。李星垂咽了口沫,紧张地看着那书册缓缓地从清秀的脸上拿开。
钟晚鼻梁上还有个红印,可他全无所觉,还笑眯眯地问:“三黄,你想干什么?明天还要不要吃鱼了?”
李星垂愣了愣,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担忧很丢脸!这傻随从根本就不值得未来的猫妖王为他担心,居然还用鱼来威胁,很心机!
于是,未来的猫妖王忘记了初衷,轻灵地跳下床,迈着优雅的猫步,用屁股对着床铺,朝门口走去。
钟晚知道三黄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打扰自己,便把话本子放到一边,跟着他走到了院子里。
深邃的夜空中铺着密密麻麻的繁星,偶有几只萤火虫摇摇晃晃地飞过山林树丛间,夜色柔和而静寂。在这寥廓的山野中,李星垂就蹲在篱笆前,深沉地仰望星空,一张小小的猫脸上写满了对人生的哲学思考。
钟晚忍住笑,问:“三黄,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看星星做什么?”
李星垂脸一皱,抬起左前爪,遥遥地指着远方半明半昧的星星。还没等钟晚看出来什么,他又忽然啪的一声,猫爪垫使劲儿砸在地上,白绒绒的毛上唰地被溅上一行泥土沫子。
他转头,见钟晚仍是一脸疑惑,恨铁不成钢地继续遥指星星,再啪的砸下来。
钟晚的表情逐渐从疑惑转为了惊恐。他家灵猫这是怎么了?这得受多大刺激,才会激动成这样?
李星垂拍得面红耳赤,对钟晚的愚蠢表示很不满。
这傻瓜能把头上三道黄杠和“三黄”联系起来,怎么就读不出星星垂落的高雅意境呢?!
钟晚捂嘴打了个呵欠,看三黄犯傻犯得差不多了,兴致一上来,吟出一句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多美的意境。三黄,切勿焦躁,没事儿多跟着我读读书。”
李星垂一口老血哽在胸口。某人蠢到这个份上,看来三黄这个土名字是甩不掉了。
☆、不速之客们
钟晚养了只猫的消息渐渐在盈满村内流传开来。起初农户们都很好奇,时不时会找拙劣的借口上门偷看。
“阿晚,婶子家的母鸡下了个双黄蛋,来,你尝尝!”
“阿晚,你看你这屋门,快倒了吧,李叔替你修修!”
阿晚、阿晚、阿晚……
上门的人都伸长了脖子,试图偷窥屋里活蹦乱跳的小猫。钟晚接待得累了,干脆敞开门任他们看,久而久之,村里的传言就变了个样——钟晚家有只神秘莫测的猫,常常跑得没影儿。
而李星垂则有自己的打算。
每晚,他都屈尊降贵、死皮赖脸地扒到钟晚身上,跟他一起读话本子,“顺便”吸收那令人通体舒泰的灵气。到了白天,他就跑去麦田里,在周身浮动的隐隐灵气中,运转体内的灵力。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都稳定地摄取灵气,现下倒是隐隐有突破到二尾的迹象。唯一让李星垂感到不安的,是钟晚身上那仿佛取之不竭的灵气。
先前在王伯山家作乱时,他都是通过吸取这家人拜妖时的念力来转化为灵气,量控制得十分谨慎。即便是最后那日对王大娘不耐烦时多吸了些,也是点到为止,否则她不可能在床上躺着休养几天便能痊愈。
到钟晚家已一月有余,李星垂起初自控着不摄取过多的灵气,可到后来却渐渐发现,钟晚的身体几乎不受影响。他听猫妖四灵中的青灵妖说过,俗世间有人天生便懂得灵气修炼之法,这种人可以脱出ròu_tǐ凡胎的局限,成仙得道。不过凡人得道总有诸多限制,不如妖兽出生时便集天地灵气,又可出入灵气充沛的妖境。因此,俗世间的世外高人分外稀少。
钟晚会是有天赋得道的人么?
想到这个,李星垂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