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生恐徐子陵激怒了石之轩,忙一把揽住徐子陵僵硬的肩膀,压制住他的怒气,插科打诨道:“我知道了!我们乡下家里忙的寻不到人看孩子时,便会将孩子用布条捆住腰,系在床头或门槛上。”

石之轩沉默良久,惨笑道:“哭的厉害的时候,秀心会进去抱他。”

这次连寇仲都无话可说。

三人静默许久,徐子陵方开口道:“邪王的话,我们会转达的,但愿不愿见邪王,却是小拾的事。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石之轩眼睁睁看他们告辞离开,直到他们迈过门槛,方起身追了上去:“我送你们。”

两人知道石之轩有话要说,但一路一直走到寇仲徐子陵下榻的客栈,他还是没有开口。

石之轩站在客栈门口,既不离开,也不进去。月光下潇洒飘逸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良久之后,两人才听到他仿佛自语的话:“我要做什么才可换得阿拾的谅解?”

寇仲和徐子陵相对无言,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父亲,如何才可以原谅。

听到石之轩凄然长叹,徐子陵开口道:“邪王仍未告诉我,为何会拿小拾做炉鼎。”

徐子陵的咄咄逼人终于让石之轩动气,扬眉道:“我说过,这个问题让阿拾来问。”

徐子陵叹道:“我说过的,小拾胆子很小。”

言罢,竟看也不看石之轩一眼,径直进门。

寇仲目送他的背影转过墙角,方道:“小拾说,他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向好的地方想,他讨厌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别有用心。这句话是子陵告诉我的,小拾的心态,让我们很担心。他一次次摔下塌子,只是因为他摔得不够疼,让他摔疼的地方,他再不敢去的……十岁的时候,他摔疼过一次。”

“十岁的时候,他给人用糖葫芦哄了去,差点卖到妓寨。我和子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寻了回来,小陵给人在小腹捅了一刀,奄奄一息,我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动弹不得。小拾半夜拖着我们一步步的,走了五里才回到废园。他在药铺跪到天明也没能请来大夫,于是跑到街上,见人就抢,结果给人逮到,被十几个人围在街头暴打。小拾抱着头,一声不吭的给人像球一般的踢了半个的时辰,那些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才罢手。”

寇仲声音哽咽,道:“有好心人扔给旁边店铺老板三两银子,让他安葬小拾,小拾一跃而起,抢了银子便跑。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小拾就转过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小拾他,从不给人下跪的……”

寇仲抹去脸上的泪水:“足足两年,两年他不敢吃糖葫芦,两年除了我和子陵给的东西,手都不敢伸……我和子陵千辛万苦,才让他好转些。”

“所以,他的胆子真的很小。”寇仲道:“他不怕的东西,多少次也不怕,他怕的东西,一次就够了!他信的东西,一次都不敢怀疑,他不信的东西,一次都不敢去信。邪王,你将他摔疼了……你等不到小拾来问你。”

“子陵肯替他问,是想帮你。”

石之轩默然不语,寇仲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时,耳边却传来他惨淡的声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有千万个理由,却一个也说不出口。年少轻狂?少不更事?一时冲动?还是向雨田巧舌如簧?不,不是,都不是!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对,我就是那样想的,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

石之轩惨笑道:“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我就是那样想着,将他交给了向雨田!不过就是一个儿子罢了!我就是那样想着,用他做了鼎炉。我若知道有一天我会这么爱他,我若知道我会一天比一天爱他,我怎么敢?我怎么敢!”

“他对着天上的白云,馋的口水直流;他‘呀呀’的叫唤,抗议自己天天吃一样的东西;他将木棍一次又一次的放在蚂蚁前面,看它重复翻越同一座大山,乐的手舞足蹈;他将死去的蝴蝶放在手心,一次次将它吹到天上去,哭的不能自己,向雨田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拿自己的几根胡须哄他开心!在他的眼里,水中的粼粼波光,黄昏的漫天彩霞,随风摇摆的青青绿草……都那么的美丽丰满,玄奥神奇,让人感动的无法呼吸。”

“我后悔了,一日比一日后悔,却什么都来不及了!向雨田带他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给人生生挖去了一块,再也不是完整的一个人。”石之轩摇头苦笑:“阿拾初生的时候,我忙于研究功法,那时杨广倒行逆施,民心向背,秀心比我更忙。那时,我们甚至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

“数年前,秀心忽然告诉我向雨田闭关,道心种魔**即将功成,我怕他功成之日便是阿拾丧生之时,匆匆和她赶到他们住的小谷,谁知在半路,在半路我就知道……他死了……他说,师父,我冷,我怕冷,师父……我听到他这样说着,他冷。我找到了他的尸首,白天的时候,我将他好好的安葬,到了晚上,我就听到他说,我冷,师父,我怕冷。于是我又将他挖出来,抱着他,给他穿衣服,盖被子……我一遍一遍的探他的呼吸,一遍一遍的试他的体温,一遍一遍的听他的心跳,可是无论多少次,无论多少次……”

他停下,寇仲抬头看去,石之轩冷漠如冰雪的脸上,双眼亮亮的反射着月光。见寇仲看来,冷漠的转过身去,淡淡道:“罢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自去找他。”

耳边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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