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你忍不住抓住了那根尾巴,像抓住钟摆,希望它别再摇晃。它摸起来真的挺软,没有甲壳,有点儿像娃娃鱼。你下意识捏了一下,雷米尔跳了起来,弄洒了汤。

你为此郑重道歉了很多次,道歉得雷米尔都烦了。他掐了你的手腕一把,跟你说这样扯平。他手指的温度长久地留在那里,烫得吓人,你用手指摸过手腕,又用嘴唇贴上,像检测自己是否发烧时一样。那里温度很正常,大概只是你的错觉。

雷米尔的头发慢慢变长,你看到他吃饭时频繁撩头发,以免它们掉进盘子里去。你去了商店,在一大堆发带、发圈、发夹和发箍边发呆,第一次发现处理头发的道具居然有这么多种。最后你在店员的推荐下选择了一条藏青色的发带(“适合红色头发!”她说,以为你要给哪个福利院里的姑娘),把它交给雷米尔。

你的确给不少小姑娘扎过头发,如果雷米尔不会使用发带,你可以替他扎。但雷米尔只试了一次便绑好了,让你有点微妙的遗憾。也是,他有一个妹妹,从小给妹妹绑过不知多少次头发。

你从未见过那位玛利亚,但你对她的了解恐怕比对镇上的任何一个人更多。雷米尔告诉你她的名字,她的生日,她的爱好,描述她棕色的眼睛,她棕色的、打着卷儿的头发,说他们相依为命的经历。他说玛利亚是个天使,你相信这点,她是雷米尔的妹妹,而且雷米尔这么喜欢她。

他跟你谈玛利亚,也跟你说弗恩,他的好友。你一度为此困惑,毕竟雷米尔的妹妹和朋友都已经死于非命,痛失所爱的大部分人都需要很多年的缓冲才能再度谈起逝去之人。你把这问题委婉地问了出来,“为什么不谈?都是些好事。”雷米尔说,“现在只有我记得了。”

名为玛利亚的姑娘已经长埋地下,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学生,她所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与她同日赴死,唯有她的哥哥还活着,只剩下她哥哥还记得她。你突然明白了雷米尔为什么要跟你说,过去只有一个人还记得玛利亚,现在有两个。

你会好好记住她。

你记住她的名字,记住她的喜好,记住她的生日,你在她生日的那天为她买了蛋糕,还有蜡烛,蜡烛是她喜欢的颜色。你把蛋糕买回去,雷米尔会吃掉它,而玛利亚小姐一定不会介意哥哥吃了她的蛋糕,她会很高兴的。不过你不知道雷米尔是否高兴——尽管你猜测和希望他会高兴——当你把蛋糕放在他面前,他的双眼大睁,嘴唇发颤。

你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当你道歉,雷米尔不停摇头,说了一连串谢谢。他很高兴,高兴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原来他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你想,你还以为他任何时候都会非常果断呢。雷米尔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走来走去,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似乎想做点什么庆贺,你的屋子里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便又开了昨天剩下的几瓶酒。

雷米尔昨天才喝到断片,你认为他今天不该再喝,无论他怎么声称自己一点都不头疼。你劝说,他辩解,一来二去,那酒不知怎么的就被你喝了。你喝得不多,跟昨天几瓶几瓶地喝到底朝天的雷米尔比起来,只喝了一杯白兰地的你不算什么,不过在此之前,你与酒的接触也仅限于圣餐日用嘴唇碰一碰红酒,大概一瓶盖这么多。

这就是为什么不久后你躺到了沙发上。

你没有突然昏迷,只是渐渐觉得困。你的耳朵滚烫滚烫,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个火炉上的茶壶,烧开了水,蒸汽咕嘟咕嘟地从两个耳朵里喷出来。眼前的酒瓶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变回一个,雷米尔在你面前举起一只手,说:“这是几?”

你看了一会儿,自信地回答:“手。”

雷米尔抽了口气,嘀咕着“不是吧”、“什么?一杯?”和“你到了合法饮酒年龄吧?”之类的话,你皱起眉头,努力分辨他在说什么,不是很成功。“请原谅。”你尽可能口齿清晰地说,“我需要睡眠。”

雷米尔笑了起来,你感到一只手拍了拍你的头。“睡吧。”他说。你就睡着了。

你做了梦。

你梦见有人抱住了你,那个人有着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开始你以为是父亲,然后你想起来你的父亲已经死了,而且他也没有抱过你。

雷米尔在梦中拥抱你,他的手在你背后合拢,轻拍你的后心,就像你用圣鸽看见的、他拥抱那个醉酒女孩的景象。你满怀感激地回抱住他,你感到温暖又安全,像漂浮在一片暖和的海洋中。

但是接下来,气氛就没那么平和了。

你梦见你的手终究钻进了雷米尔后腰的空隙,顺着股沟深入,贴着他的皮肤。他的牛仔裤与内裤突然不见踪影,梦嘛,那饱满的ròu_tǐ填满了你的手掌。高温蒸汽从你的脑袋里转移到了下腹,而雷米尔的皮肤比这更加灼热。他汗津津的身体贴着你的,你卷起他的背心,舔他的胸口,他尝起来一股甜味。

雷米尔在你耳边喘息,这吐息太过真实,或是你的欲火太过高涨,它们将你猛地扯出了梦境。你惊跳起来,砰地一声,额头上一阵钝痛。

你捂着额头彻底清醒,刚才你一个鲤鱼打挺,撞到了什么东西。雷米尔站在两步开外,额头发红,对你干笑了两声。他眼神游移,看东看西就是不看你的眼睛。而后他的双眼蓦地停留在了某处,你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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