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邈的眼里,蛇的确是满村爬行,屋顶上的蛇也是发狂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清理不干净,但哪里有乱雪伏尸的影子?!

……

山阴村村尾的一间空房里,乱雪与宫异也听到了簌簌的蛇响,宫异皱着眉,抱着骨箫天宪,有点烦躁地抱怨:“怎么这么吵啊。”

乱雪好端端地坐在宫异身旁,闻言,立刻很是乖巧地用胳膊护住了宫异:“有我在,不要怕。”

宫异一把把他推开:“笨蛋!我怕什么!这蛇声说到底都是幻觉,小心你家公子才是!堂堂一个世家公子,胆小如鼠!”

乱雪眨眨眼睛,嘴角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睛笑得弯弯:“老鼠,小小的,也很可爱。”

宫异乜了乱雪一眼,哼道:“是是是,你家公子最可爱。”

他胸口泛酸、低头把玩箫身时,突然觉得身后有一片沉重的阴影压了上来。

乱雪从后面拥住了他,贴在他耳朵边认认真真道:“你最可爱。我想你了,履冰。”

宫异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一张俊秀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色,他慌到连推开乱雪都忘了,低头捏着天宪嗫嚅:“……我才不想你呢。”

乱雪很是失望地“啊”了一声,但很快就振作了精神,把怀中人珍宝似的搂得更紧了:“没关系!我,很想履冰!我想着你,就可以了。”

宫异的脸红得像是被煮了一样:“……谁……谁要你想我!我不稀罕!我可是宫家家主!你——你是个小厮!你怎么可以想我!你怎么配想我!你你你……”

——我说了什么啊啊啊快住口!!明明当初是想着这山阴村是秦氏的地盘,有可能见到这傻子一面,才特意跟观清说要跟着他来调查的!快道歉啊道歉啊!

可抱歉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宫异只得攥着天宪,紧张地耸着肩,生怕身后的人叹息一声,把自己推开。

少顷,身后的人笑出了声,宫异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侧脸上落下了一记温软的轻吻:“我就是想你。不管你是谁,我都,想着你。”

宫异拧紧衣角,羞得坐立不安,被亲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似的麻烫,他喘了两口气,竭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外面的动静上:“你听外面!都是蛇!你就不能……”

说到这儿,宫异陡然倒抽一口冷气。

说曹操曹操到。

一条鸡冠蛇从窗边幽幽地探出了头来,绿豆似的黑亮呆滞的眼珠与宫异相接的一瞬,它腮下的鸡冠状肉穗疯狂震动起来,从鲜艳的红色变成了暗沉的紫色,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宫异一把把乱雪推开,根本没来得及动用灵力,那蛇便弹簧似的从窗边激射而起,朝宫异面门疾扑而来!

电光火石间,宫异哪里还来得及动用灵力,只能握紧手中天宪,狠狠挥了出去,却砸了个空,手臂则猛地往下一沉。

宫异缓缓抬起眼皮,脸色陡然绿了。他最不愿出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鸡冠蛇盘踞在了他的手臂上,冰凉滑腻的蛇尾兴奋地拍击着自己的皮肤,棺材一样的蛇头向自己的面门缓缓探来……

宫异的心瞬间凉了个透彻,脸白如纸。此蛇之毒前所未有,他在曜云门中研习此类毒虫猛兽时,最惧怕的就是鸡冠蛇,谁想这次这么寸,偏偏就碰上了它!

在意识到自己命数将尽时,宫异咬紧了牙关惨声大叫:“乱雪!你跑!快跑!!”

然而,被撕咬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宫异吐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睁开眼睛。

——他刚刚还被一盘恶心的东西占据的手臂,竟然被乱雪攥在手里。

乱雪琥珀色的异域眸子里闪烁着满满的担忧:“履冰。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那条蛇呢?

听了宫异的疑问,乱雪反倒露出了更加困惑的表情:“……蛇?什么,蛇?不是,幻觉吗?”

……幻觉?

宫异还想争辩,幻觉怎么可能那么真实,他刚刚明明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蛇在自己身上缠动的感觉,那令人作呕的蛇鳞摩擦皮肤的感觉还在,可话刚到嘴边,他便噎住了。

这是……“九霄变”?

有人在这小小的山阴村,设了上古的邪法“九霄变”?

宫异曾在典籍中读过关于“九霄变”的记载。此乃至阴之术,专为正道修仙之人所设,必得献祭二十五人作为生贽,才能启动此阵法。凡中“九霄变”者,将身陷自我制造的迭迭幻境之中。灵力越高强、恐惧越多的人,所看到的幻境就越为恐怖,越为震撼,越难以逃脱。很多身中“九霄变”的修士,会在周遭一片正常的情况下精神失常,奔走砍杀自己的幻觉,直至灵力竭尽而亡。

譬如,宫异接收到的讯号,一直是“山阴村中,蛇娘娘出行前必要制造幻音”,所以在和乱雪对话时,他并未产生什么幻觉,但为了岔开话题,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蛇”上,很快,他最惧怕的鸡冠蛇便从幻境中脱胎而出。

随着思维的飞速运转,宫异的身体越发寒凉。

那所谓的“蛇娘娘”,是否真的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村人只是根据蛇行的痕迹,判断出有“蛇娘娘”的存在,“蛇娘娘”之前也杀了数个进山砍樵狩猎的人,又趁春秋两季的深夜进村,各偷走一对童男童女,之后便再无猎杀之事发生。

这和传说中的镇守剥削一方的妖兽的诸项行径,简直毫无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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