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以来,他们见过了太多的丧尸,多到极度恐惧弱成了轻微害怕,多到极度恶心彻底变成习以为常。可对于同学,还是不行。他们也见过同学被啃,同学跳楼,但前者发生的时候,他们大多顾着逃命,后者发生的时候,正值夜深。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如此近而清晰,如此直接惨烈,仿佛闭上眼,还能回到那一刻的痛苦与绝望。
缓了半晌,戚言重新进去,一把扯下窗帘。随后,宽大的窗帘轻轻覆盖到尸体上面,墙角变成一块混沌的暗红色。
从始至终,无论是戚言还是看着他做这一切的小伙伴们,都安静着,沉默着。
或许在他们心里都想着同样一件事——曾经的悲惨可以由他们这样掩去,但是前路呢,当他们悲惨的那天,谁又来让他们安息?
二楼的作战最终没有成型。导致众人放弃的直接原因是丧尸太多。事实上在清理前两个声东击西点的时候他们已经有这种感觉了,当清理完最后一个点,开始定点测试战术时,果然同他们预料的一样。二楼丧尸全部跑起来的噪音足以盖过手机铃,声东击西术可以牵扯部分丧尸,但肯定不是所有,甚至都不能保证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这种情况下,砸贩售机和堵楼梯口的战友们都非常危险。
意识到不可行后,大家果断放弃,返回。
任何方案都有失败的可能,远的不讲,单说去快递点,他们就一连换了好几个n。但没有一次会像这次一样,让他们的斗志也跟着溃不成军。
原因,大家心照不宣,却谁也不愿意说破。
后的整个下午,所有人都安静着,或坐在窗边,或躺在书上,或靠在墙角,或躲进书架,彼此毫无交流,默契地陷入一种沉重的低落。
直到晚上六点,夜幕降临。
往日里这时的校园该是华灯初上,可尸潮爆发后,亮着的灯一直亮着,不分黑夜白昼,灭着的灯也一直灭着,不分白昼黑夜。
灭着的,比亮着的多。
宋斐靠在书架侧面,正对窗口,遥望夜空。为了忘掉影音室的惨状,他强迫自己去想家乡的那座小城。那是个安逸的城市,没有风景名胜,没有伟人故居,有的只是安居乐业的人们。车辆在不算太宽的马路上川流不息,路两旁的楼房毫不花哨,就连市中心的火车站,都简单而朴素。
此时此刻的那座小城里,是也有无数人这样望着窗外,不知明天在何处,还是依然安居乐业,万家灯火?
宋斐希望是后者。
怅然低头,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他依然坚持每天给它充电,总觉得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它就会响起。
咦?
宋斐百无聊赖划着屏幕的手指忽然停住,讶异地脱口而出:“今天是元旦!”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小伙伴的注意。就像刚刚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被石头咚地一声撞破,水流涌动起来。大家纷纷掏出手机——也有个别俩同学除外——亮屏解锁,赫然的1月1日。
新年第一天。
他们在惊险、刺激、战斗、悲伤、低落中,度过了这个本该辞旧迎新无比美好的日子的四分之三,等到发现,留给他们的只剩六个小时。
八个人面面相觑,包括宋斐在内,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表情。茫然?苦涩?快乐?喜悦?哭笑不得?好像都不对。
周一律苦笑,喃喃自语:“新年新气象,呵,真讽刺。”
大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老天爷给了他们新年第一份礼物——剧透。
“我们最终也会变成那样吧。”乔司奇说出了在所有人心里翻滚了一下午,却又没人敢说出来的话。
小伙伴们沉默。
只有宋斐,他也同大家一样,想了一下午这个问题,但他的答案是:“不会。”
没有故作勇敢的昂扬,只有坦然平静的坚韧。
王轻远斜眼睛看他,故意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咱们这个新年的开头,似乎不太好。”
宋斐把手机揣回口袋,一副他老大天老二谁都不如他说的算的欠揍样:“之前咱们没发现是元旦,不算。所以咱们的新年,从现在开始!”
“行——”王轻远耸耸肩,拉长音的附和看似无可奈何,但眼底已有了笑意。
那头戚言更是手脚麻利,已经把战利品堆到“书制地铺”上,现下盘腿而坐,仰望众战友:“还等什么呢,开始啊!”
小伙伴们再傻这时候也看明白了,一唱一和一赶鸭子上架……你们仨默契地可以组合出道了!
“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从现在开始,都是过去式。”宋斐举起ad钙奶,“为咱们又不幸地老了一岁,干杯!”
ad钙奶、红牛、白开水等多种不同饮品在空中相撞出毫不清脆的声响,干杯的人眼里却闪着同样的希望之光——
“新年快乐!”
压抑了一下午,此时的武生1班就像焦灼多日的终于等来发榜的高考生。去他娘的未来吧,老子现在就想痛痛快快过暑假!
象征性地喝了口“酒”,众人整齐划一地掀开泡了多时的碗面。瞬间,扑鼻的老坛酸菜香。这味道是那样的亲切而熟悉,温暖而安心,让每一个沉浸其中的人都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活五百年。
“这是咱们出事之后过的第二个节了吧。”罗庚吸溜一大口面条,嚼也不嚼就咽下,“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感觉就比上次好。起码咱们队伍现在人比上次多了,两个自动贩售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