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或许恼怒张玄总是捉弄她,但张玄的可靠又是毋庸置疑的——至少在场的大多数人这么认为。大家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年轻人们总是能讨论得热火朝天。那些既有刊物可能在国内很有名,但不一定能获得这群年轻人的崇敬。因为这些刊物的“孵化者”们常常被“留学”之名标榜,可这正是在场的年轻人们最不缺的,而且这些“二代”的经历未必比这些前辈浅薄。
杜白几乎不参与这些七嘴八舌的讨论,他只是随着发言人的变动而转动目光,有时点点头,偶尔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见缝插针说一句。然而就是这么点小动静,足以让人生出他在认真讨论、说的都是真知灼见的感觉。
几个小时后,这群年轻人决定了第一步的方向,可见效率之高。杜白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搅合、不游离,他看似参与了这件事,但完全没给它加入自己的想法,也不打算这么做。在这事上,沈玉瑶是发起者,张玄是领导者,其他人因各种原因暂时都认同了这种权威。
“所以,还是得确定具体的主题。不怕小,泛泛而谈反而不美,也吸引不到年轻读者。”张玄最后下了定论,“男女分两组想主题吧,双向考虑,也能为将来做双刊铺垫。”
沈玉瑶将手上的杂志一合,应了一声表示同意。两个带头人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意见。张玄点点头,转身将“两个主题”写在小黑板上,将粉笔一扔转回来。
“那就ok了。”
沈玉瑶一听这话顿时心底警铃大作,然而她控制不住目光挪到张玄的手上——张玄果然借此又玩起了“洞的诱惑”。
“有完没完啦你!”沈玉瑶抄起一本杂志就甩过去,当然没砸中身手灵活的张玄。反正正事说完了,沈玉瑶干脆跳起来举着杂志和张玄闹腾。爱热闹的小伙伴们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哄笑尖叫不绝于耳。
闹了几分钟,沈玉瑶终于跑累了停下来。她扫了一眼还在乐不可支的朋友们,一屁股坐在杜白旁边歇息,慢慢喘匀了气道:“还是你好啊,杜白。”
“我好?”杜白正悠然叠一块绿底黑点的手帕,“哪儿就好了?”
沈大小姐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你不折腾就很好。”
沈玉瑶只觉得印象里完全没有杜白逗弄、笑话自己的印象,加之大家都东倒西歪的时候,就他一个自得地坐着,看起来很是稳重。然而她已经忘了,正是杜白将这个游戏在不经意间“介绍”给了男生们。
“沈玉瑶。”
杜白忽然在她面前抖开手帕:“别看绿底黑点的东西。”
沈玉瑶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块手帕上,两秒后才回过神来——这是一个与“洞的诱惑”完全相同的伎俩。
“杜白!”
沈修远的调查进度十分缓慢。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桌上放着好一些人的资料。这些都是他借口说收到了消息最近危险,副官组织人调查可能的危险来源,从而整理出来的资料。但一方面这些资料大部分不会连带身边人的名字,另一方面由本身有嫌疑的副官带头理出,参考起来也不能全然相信。沈修远会这么吩咐,实际上是想看看副官为首的这群军人对“上校会被刺杀”这事的反应。
至于沈修远真正怀疑的事,与其说是没头绪,不如说是可能成为关键一环的线索过多。每个被他怀疑的人都表现得如往常一样,可能有时会有与众不同的细节,但正是这种细小差异让他们显得正常。
大量的细节处理、逻辑推理极其耗费心神,到头来还很可能是无用功。不过沈修远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之前正是在这种需要明察秋毫的较量中落败。
那是他遭遇的第一次失败,目前也是唯一一次。即便现在的他认定那次对手是另一名宿主,也无法掩盖他的失误之处。即便他很早就知道有些任务可能会失败,并为此做好了准备,那名年轻朝气的小助理还是给了他“致命一击”。
像是一艘远洋航船,一直毫无意外、按部就班地前行。然而一直风和日丽的海面之下暗潮涌动,看不见摸不着的磁场悄然影响着航向。直至航船要撞上冰山,掌舵者才惊觉已经远离航道。
当《喝下午茶的少女》——模仿作——在应急机制中沉下去,灯光骤暗、恢弘又急促的音乐响起,简直就是当时沈修远的心理状态——焦虑、惶惶,像是狂风骤雨中的海浪拍岸。
沈修远尝试过力挽狂澜,但最终只能接受时间轴退回任务发布日期,再来一次。第二次任务的情况有所不同,沈修远没再失败,甚至有闲暇反思第一轮。而原本匪夷所思的结果,也终于被沈修远一点点地描摹、复原了全程。
如果他所猜测的不错,他并非败给系统,准确来说,是败给了另一名“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