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没料到他竟能答应,眼睛顿时一亮。再转念一想,天都来人到影门,不会有别的事,一定是天子要更换新的影卫了。影门怎么可能拒绝?门主不过是哄自己罢了。“门主肯定是哄我吧。”
“不是哄你的。”允站起身,望向十二皇陵的方向。天子的影卫只有一人,也只能有一人,被尊称为影。每一代的帝王,都有自己的影。如东迁之前的十二祖帝,他们的影终其一生守护身侧,死后也随之葬在皇陵之中,是生死相随永世护卫之意。
他轻轻的说:“我发过誓,绝不做皇族的影。”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是天都的官音带着一点点吴越的软糯,但却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阿锦心思单纯,允又从来都没骗过她,立时就放了心。一转眼,注意到允掌心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竟然能伤到门主?”
“无妨,今日遇到几个进山偷猎的,已然被我劝走了。”
“劝走的嘛?”阿锦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谁会听你的好言相劝,若不是有武功镇着,圻山早变成大猎场了。
“你去准备一下,迎接天都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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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来使祭拜完一个个的皇陵,到达影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里山险林密,道路损毁,几个人弃了马车,披荆斩棘,走的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好容易到了地方,发现竟然破败的不堪入目了。原本一个大庙的规格,祭坛殿阁书楼一应俱全,都是用大石堆砌而成,十分古朴宏伟。如今却早已塌朽,乱世成堆,深草丛生,巨木长入石墙,早没了昔日的辉煌。只有树林深处几间偏殿,少许新搭的竹屋,还可看出有人居住。
若不是知晓位置,谁也不会想到如此深山荒僻之处还有这样一个所在。
前来迎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青衣布衫,冷言冷语,从头到脚都写着“不欢迎”,将他们一路引入厅堂。
老内侍抬头打量,屋子不过几丈宽的间架,算不得阔大,砖梁榻几样式古朴,处处透着古旧之色。在天都,连普通的富户房子都比这好。放眼望去也没几个仆从,只在门边侯着一个罗锅老仆和一个脏兮兮的童仆。他心下便存了鄙夷,影门神秘,原来不过如此。
允作为门主,端坐主位。他一身普通的青衣布衫,干干净净,铜灯照亮他的容色,十分清俊。却不善客套,一脸淡然,既不起身相迎,也不点头致意。
老内侍眉头一皱,心里就存了不悦。他身为天子近人,知道影卫都是自小养起,少年时拜帝王为主。眼下陛下的影卫才用了四年,就又要急着换了,左右不过是当个物件使用,命也不长,清高个什么劲。
同来的礼官颌首道:“门主安好。”两人是天都来使,无需行礼。
允抬手,温言道:“请坐。”
老内侍一眼就看到了少年手背上的烙印,只有奴隶才会在身上显眼之处烙有主家的印记。他顿觉受到了羞辱。“区区一个贱奴……某奉御令前来,还不速速跪拜!”
允微微蹙眉。影门藏于深山,和外人少有来往。除了天地神灵,便只拜帝王认主。他不记得以前有这样的规矩。
那礼官扯了扯老内侍,示意他正事要紧。两人便各自取出随身携带的白玉令牌以及御诏帛书。只听两人扬声道:“诏书御令在此,便如天子亲临!”
按理说,此时影门门主便该跪拜,恭接天子令。允却有些踌躇,看着那得意洋洋的内侍,一点也不想动。
阿锦是个急脾气,也根本不会多想。她走下来一手拿过帛书,一手取了天子令,转身奉于门主。
允拂衣而起,抬手倾身,做了个文士的平礼,就这么接过了诏书御令。上好的白玉令牌执在青衣少年的手中,烛光灯火下,手似玉雕,玉似水,只那手背上一个清晰的火凤烙印大煞风景。
一个贱奴,却不敬王令,摆出如此高傲的做派!老内侍尖声高叫道:“兀那贱奴,敢是对陛下不敬?当心回了天都,某在陛下面前如实相告,你可担待不起!”
青衣少年却只是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礼官在一旁语重心长道:“见天子令如见天子,见帛书如闻御令,门主还当慎行。既已接了诏书令牌,当交割门内诸事,随我等前往天都复命才是。”
允垂着眼眸,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半晌,才慢慢开口道,“大人熟读史书,可知开国之初的帝纪里,有关于青鸟的题记。” 他语气柔和,就像是一个请教先生学问的年轻读书人。
这话题转的离题千里,但礼官自负学富五车,更有点好为人师,便接道:“本官自是知晓。帝少游于圻山,得遇青鸟,以诚待之,青鸟以火契之,随帝出圻山,火德服九州耳。说的是成祖早年的事了。”
他看看一旁一脸不爽的老内侍,好心给他解释说:“是说成祖年少时在圻山游玩,遇到了化作凡人的神兽青鸟。祖帝以诚相待,青鸟十分感动,便缔结了火契,甘愿受驱使,随成祖出了圻山。后来就……”
“我听得懂!”老内侍粗暴的打断。
少年等他们说完,才抬起眼睛,认真道:“这便是火契的由来。影门是青鸟所传,是守卫圻山和王陵的所在。王陵所葬的十二祖帝,皆是亲上圻山缔结火契。这天子令……”
他将天子令递回,“是迁都之后才出现的啊。”
迂回了这么大一圈,竟然是借口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