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此乃天赐之机。惟是李谅诈刚毅强断,皇威赫赫,他在一日,气候未成。”

邓百川等人久随慕容博,满心的蓄兵起事改朝换代之念,对于这位少主执意仿效张仪使合纵之术,心中其实颇不以为然。只是碍着身份不好相驳,只好默默不语。慕容复又何尝不知他们性情脾气?自晓得改弦换辙一事难以猝为,一席话毕,只低头吃酒,也不再放怀抒言。

正在冷场间,四座无言。公冶乾忽打叠精神笑道:“对坐吃酒终是枯燥无味,属下欲舞一番剑以资酒兴,公子爷意下如何?”

他是存心出面打破这个闷葫芦,慕容复如何不晓他的心思?遂向公冶乾拱一拱手,微笑道:“如此甚好,有劳二哥。”

公冶乾向他微微一躬,口中说道:“属下献丑了。”长袖一卷引刃出鞘,明晃晃宛如一痕秋水,正是宝剑含光,自起舞剑作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幽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 ”

此诗本曹操横朔所赋,自比周公,歌以咏志,格调激昂凝厚,正应在斯情斯景。奈何慕容复耳内听得“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脑中立时想到北行辽国失利,分明是算无遗策,却偏生徒劳无功;饶是他深沉内敛,胸中一口抑郁难平之气,竟乘着酒气直直的撞上来,唇边一丝惯常的微笑似也冻住了。

待公冶乾舞罢,众人齐声喝彩,一同举杯,将方才的僵局轻轻掩过了。

慕容复耐着性子又吃了几杯,只推说不胜酒力,吩咐众人散了。

这里慕容复独自出得水榭,深吸了口气,忽觉清风徐来,花香细细。秋虫低喃之声不绝于耳,越觉清幽。水岸边一株诺大琼花,绿云婆娑亭亭如盖,正当此秋令之期,绽出一树素云般的花朵,花月相映,暗香浮动。

慕容复虽生长于江南山温水软之地,却自少便为复国大计日日奔波,空自幼学琼林满腹锦绣,却无半分风花雪月的肚肠。此时眼前琼瑶满树雪压枝柯,并无什么吟诗摘句的闲情。这山水诗画般景致看在眼里,并未记在心上,只顺着回廊慢慢踱去。

参合庄筑于太湖烟波深处,四周浩浩淼淼一片大水。此时天水一色,云流雾散岚气不生,沧沧然,溟溟然。慕容复背负着双手,举头观月。但见一轮皎洁玲珑的满月从东方湖天相接处静静托出,上是万里青天如湛,下是水面浮光掠影,朗朗清辉,映照得花木葳蕤,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恍如广寒宫阙。秋风款款,扑人襟袖,人似要化在这乾坤水月之间,宁不知此夕何夕。一时便止不住许多往事涌上心头,他想起撒手尘寰的父母,想到家族血脉交在自己肩上的重担,不觉立在水边默默出神。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忽见湖面上浮泛起点点亮光。这光芒橘黄晕染,跳跃温暖,不似月华冷清,随着水流远远近近的漂浮着,渐次接成一条倒挂的银河,与天际高悬的星月争辉。

慕容复定睛看时,原来是无数小小的纸船,各承着一枝点燃了的蜡烛,在水上漂流。而这些个小灯船,却是从上游水流之处被人放下的。

慕容复大奇,扬声道:“是谁在这里?”

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片刻间自琼花树后转出个韶华女郎来,身着月白绫罗衫子,下系葱绿长裙,云鬟上斜簪一枝素馨,手上提了一只竹篮,不是阿碧却是哪个?

阿碧不意在这里撞见慕容复,脸上便有些羞涩之意,忙上前施礼。

慕容复一眼瞥见她手中的篮子,尚有许多折好的纸船,因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回公子爷,这个是放八月节格水灯。”阿碧偷偷抬眼望向慕容复,见他并无愠怒不喜之色,悄拍心口,这方觉安下心来。

慕容复从不在这些节仪风俗上头下心思,竟从未听说过“八月节水灯”是何来历,只道是和上元节的闹花灯,清明的寒食,盂兰节的水陆道场一般,伸手从篮子中取出一只小船细看,做工甚是精致,中间已经安好一截蜡烛,便微笑说道:“我倒不晓得有这一节。这有什么讲究么?”

阿碧听他这样问,不禁脸上又是一红。这中秋节放水灯,原来并不是什么节仪,却是江南的姑娘们新兴的一个游戏。在八月节这一夜,在月下放水灯,向月神祈祷,祈求远行的良人回到自己身边。阿碧从五岁上到参合庄侍奉慕容复,朝夕共处,心里眼里就只有这么一位焕然如凤的公子爷。小女儿芳心可可,一缕情丝早牢牢缚在他身上。慕容复数年来为国事辗转奔忙,欲一见尚且不可得,更莫说回家了。去年中秋节,便是在前往辽国的途中。阿碧许下心愿,今年竟果然愿望成真。因此,酒宴散了,她避开众人,到这下水处放灯还愿。

这一刻,见慕容复温然含笑地望着自己,目光中一片询问之意。这一番来龙去脉,她又如何肯向慕容复说出。只是含羞低头,期期艾艾地说道这放水灯乃是寄托思念牵挂之意。

阿碧原出身官宦之家,因缘际会被慕容夫人收留,十数年来恩养在燕子坞中,不与外人交接。她所牵系者是谁,虽不言明,听者当知。她自忖不过是一个伺候公子爷抚琴吹箫的小丫头,与王语嫣大不相同,倒不是存了甚么非分之想。只要公子爷能时常让她见着,让她留在身边尽心尽意的伺候着,她便心满意足了。象眼前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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