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这一睡,睡出了祸事。
次日一早,东华换上身干净的道袍,用过早饭。正纠结待会是出去逛,还是回笼再睡上一觉。
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似有十多个人冲上了楼梯,只在东华门前停住。
其中一人咣咣拍门:“开门开门。”
东华警觉道:“谁。”
外面人道:“官府拿你问话,快快开门。”
东华愣怔了半晌,寻思莫不是昨日赤璃偷钱的事情被别人知晓了?不可能,仙家办事,凡人怎能勘破。
外面拍门声愈发紧迫,东华硬着头皮抽开了门闩。
十多个捕快顿时一拥而入,其中两个制住东华。余下的在房中乱搜一通,不多时,便有人道:“找到了!”
东华看去,见是自己头天晚上塞到枕头底下的绸布包。虽不知这些人是如何寻来的,可人赃并获,无话可说。
捕头接过绸布包,往桌上一抖,抖出些金银锭子并玉石扳指,心中了然。他一副审问犯人的语气道:“这道士,你怎会有镇远侯的东西?”
嗯?昨日那个中年人是镇远侯?
东华心虚极了,可自己好歹是个神仙,纵失了面子也不能失了里子。便挺直了身子道:“贫道捡来的。”
捕头冷笑道:“捡来的?怕是抢来的吧。”
东华愣了愣,笑道:“贫道怎敢,可否请镇远侯与贫道对质。”
捕头啧了一声道:“镇远侯回京第一晚便横尸街头,如今死无对证。便是捡的钱你也不该花的这样顺手,官银可是刻着字儿呢。”
东华的笑立刻僵了。
捕头道:“这道士,你摊上命案了。满城里抓人,如今数你嫌疑最大。左右,与我带走!”
东华被关进京兆尹大牢后,仍陷在震惊中久久无法自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之前为避免囹圄之灾,他对钟离允百般容忍。想着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谁料又生出这般风波。昨夜开房间挥霍那些银钱时,怎的就没考量那是刻着字的官银。且昨日为何卖懒?当时走了,好歹也能挣个不在场的证明。
他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真想拿镣铐上的铁链把自己勒死算了。
郁结归郁结,东华在牢里枯坐到正午,便有狱卒来送饭。本以为是和其他囚犯一样的烂白菜馊窝头,岂料食盒一打开,里头是干干净净的一碗青菜烩豆腐,一碗汤饼。东华虽有些疑惑却也不多问,便自顾自地吃完了,靠在墙角打盹儿。
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近,这狱卒正在收食盒,见了来人,忙行礼道:“都尉大人。”
东华睁开眼一瞧,总算明白了是谁在照顾饭食。起身招呼了声:“钟离大人,多谢赐饭。”
钟离允明显没东华这么淡定,隔着牢门皱起了眉:“道长怎会与这个案子扯上关系,若堂审无法洗脱罪责,我怕是保不了你了。”
东华从容道:“清者自清,都尉大人不必在意贫道。”
钟离允有些心急了:“我晓得道长有些神通,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身负罪名,逃到何处都能画影图形拿回来。”
东华眨了眨眼,逃到天上呢?纵不逃到天上,我想躲起来,凡人也无迹可寻。东华重新靠墙坐下,闭上眼高深莫测道:“贫道不逃,贫道仍是坚信清者自清。”
钟离允在牢门前,沉沉叹了口气,甩袖子走人。
然而东华还是逃了。
只因此夜来了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青阳。
彼时东华忍了一夜的虱子,正j-i,ng疲力竭的浅睡,稍微有点动静便醒了。青阳看着东华从一堆稻草中坐起,扑通一声跪下了:“属下失职,望君上重罚。”
东华道:“嘘——莫要惊醒了其他人。”
“属下已在君上四周布下结界,此间任何动静都传不出去。”青阳伏在地下道,“请君上责罚。”
东华以手抚摸额角道:“快休如此,你说说,我何时责罚过谁。”
青阳不吭声了。
东华道:“起来,坐我跟前好好说话。”
青阳又是拜了一下才起来,端端正正跪坐在一旁的稻草上。
东华温言:“你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莫不是我的命格又偏移了?”
青阳恭恭敬敬的道:“倒不是君上的命格有异,是别人的。但这异象波及了君上,使君上遭受了无妄之灾,属下……”
东华听他话里又有请罪的势头,忙打断道:“既是别人,那你来这里,不只为了见我吧?”
青阳点头道:“如今凡界已查无玄天下落,因此其y-in谋无从得知,若君上愿意,还请君上明示一二。”
东华暗道,这不是查到我头上了么?但他是因公事,本也无可厚非。
便将帝浊如何布局,杨少彦如何来到凡界,玄天又是如何守株待兔之事,掐去个中让他汗颜的细节,与青阳略略说了一遍。
青阳默然片刻,拣了两处疑点出来:“属下若是说错,还请君上指正。属下听这情形,应是水魅寻上的雪魂。是谁找到水魅,又将水魅投放在此间的?玄天篡位并不久,他从前没有冰魄,无法出魔境,定是留了下属在凡间暗暗寻找。而昨夜那个镇远侯的死相,颇似水魅行凶的手法,水魅既已不复存在,京城中定然残留有魔境之人。或者,昨夜凶手与之前看管水魅的,是同一人。”
东华听他这样分析,想想也确有道理。他一根一根掸去衣上零落的稻草:“如此,还请你务必帮我个忙。”
青阳忙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