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慧觉看向老夫子的目光,都微微有些凌厉了起来。
但后者似是并不在意。
老夫子只是看着慧觉,继续说道,
“要你去做的这一件事情,听起来简单。”
“但实际上却是相当不简单。”
说到此处,他稍稍一顿,
“要你去做的,是让你去救九个人。”
老夫子的神情有些凝重。
“这九个人,皆是陷入执业,无法回头,亦不愿回头之人。”
“他们生前为人所害,或者因为命运凄苦,囫囵而死,死后怨气不散,化作执念业障,徘徊世间。”
“至于我让你救这九人的目的,也很简单。”
“便是想要你感化他们,得到九滴真心忏悔的眼泪。”
“这九个人,道行有高有低。”
“高的,能敌千年鬼王,低的,只是稍微有些道行的孤魂野鬼。”
“若仅仅只是将他们镇压,打散他们的魂魄,此事自然简单。”
“纵然是千年鬼王,雷州城内,有的是能够一巴掌打杀他们的高手。”
“但想要感化他们,得到他们真心忏悔的眼泪,此事便难如登天了。”
老夫子有些叹息。
“一个人,一旦陷入执业之中,先要让他回头,便宛若倒拉倔牛,纵然拉断缰绳,都不可能让他后退一步。”
“更加遑论,是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回头。”
“而且这些人皆是因业而死,死而入业,心中执念之深,怕是比磐石坚金还要来得顽固!”
“想要度化他们真真是,太难,太难了!”
“大乘佛法,求一个普渡众生。”
“我前后思索,原本是想要让你师傅来做这件事情。”
“可惜,你师傅却是旧伤复发,不得不圆寂而去。”
“那此事,纵然你不情愿,我不情愿,却也只能由你来做了。”
“天下和尚虽多,修大乘佛法的,本就是寥寥无几,稍稍有些成就的,屈指可数。”
老夫子说着,神情之中,亦是有些无奈。
“阿弥陀佛。”
“救渡凄苦众生,本是小僧愿望。”
“因业而死,死而入业,徘徊世间,不得解脱,确实凄苦。”
“小僧虽然修为低微,力量微薄,但若是能够解救他们,自然尽力而为。”
“只是……”
话说到此处,慧觉话头一转,
“不知道施主可否告诉小僧,要这九滴真心忏悔的泪水,有何用处?”
他是慈悲,是舍己为人。
但即便是他,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善意被有心人随便拿来利用。
就像他们吃鱼,掌控鱼的生死。
自己不会去管他们。
但是如果他们将自己当做鱼,把凄苦众生当做鱼,慧觉也不会乖乖的听从驱使和利用。
“是一味很重要的药引。”
对于慧觉的反问,老夫子这样说道。
但他随后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目光微转,看向旁边的年轻儒生。
“你可知,他是谁?”
老夫子朝着慧觉说道。
听到老夫子这么说,慧觉同样是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年轻儒生。
此人相貌丰神俊逸,气质温和,宛若谦谦君子。
只不过从他的身上,却是散发着无法掩饰的官道气运。
这气运隐隐在他身上聚成紫气华盖,简直贵不可言。
由此来看,此人身份来历,多半非同寻常。
“小僧不知。”
慧觉摇摇头。
“他父亲便是当今雷州州牧傅行云!”
老夫子平静的开口说道。
老夫子说罢,慧觉心头一惊。
雷州州牧的公子?!
“傅清竹见过师傅。”
年轻儒生朝着慧觉拱手一礼。
双眸之中,透露出明亮的光。
他的声音温和,丝毫没有倨傲之意。
“施主有礼了。”
慧觉同样合十还礼。
以傅清竹如此身份,竟然还能够如此谦逊有礼,也实在是非常的难得了。
天下百州,州牧其实便相当于曾经的一国之国主。
一州之内,大小所有事情,都可以由他决断。
他一句话下来,甚至关乎成百上千万百姓的生死和命运。
作为州牧之子,傅清竹身上有这样的官气也情有可原了。
慧觉还礼之后,年轻儒生继而却是眉头微皱,似有愁色。
旋即他苦笑了一下,再一次开口说道,
“此次请师傅帮忙搜集九滴真心忏悔的泪水,其实正是为了在下的父亲。”
“为了州牧大人?”
慧觉心中一下子便升起诸多的疑惑。
“是的。”
傅清竹再次点头,目光之中已经满是悲叹之意。
但他依旧尽量用平和的声音朝着慧觉说道,
“师傅可知道六年前,碧海天青延寿丹和玄天观之事?”
慧觉点了点头。
玄天观之事,他是在邙山地宫之中听寇恂提起的。
雷州州牧为向皇帝陛下贺寿,让玄天观青阳道人炼制碧海天青延寿丹,结果成丹之时,功亏一篑。
于是州牧大怒之下,将青阳道人打入死牢。
道家名观玄天观都被一并抄没。
因为青阳道人炼丹失败,便抄没一座名观,将玄天观上下都充没为奴。
这样的做法,实在未免过于残酷了一些。
见到慧觉点头,依旧慧觉脸上露出来的不满。
傅清竹只是苦笑,
“看来师傅是真的知晓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