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拒绝似乎没有冒犯到对方,那人只是扭了下嘴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唔,我收到这个清楚明白的拒绝了。不过我不太清楚,究竟你是出自道德感才拒绝我,还是仅仅因为你对我的个人观感不佳而拒绝。”他挑眉,颇觉有趣地看着雷斯垂德因为被说破而略显尴尬地涨红了脸:“我们都没必要否认这个事实,探长,你确实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代表的东西,但你也一样不喜欢我。”

“如果我相信夏洛克的话,你就等于英国政府。”

麦克罗夫特露出一个假笑,就是那种假的都没打算让你相信是真的。“我能怎么说呢,夏洛克总是喜欢把事情弄得非常戏剧化。”

雷斯垂德很想说,这似乎是福尔摩斯的通病。

“我确实不喜欢你代表的东西,”雷斯垂德摆摆手,示意了一下:“我们这些移民,背井离乡,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从新大陆的荒野中开辟出自己的农庄,九死一生建起城市,从一无所有里把新生活掘出来。还有殖民地战争,我们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然后国王的官员就来了,定下规矩开始收税,且自以为高人一等,如果这就是你的政府代表的一切,谁会喜欢它?”

“我不打算为此辩解,双方的矛盾和分歧并非一朝一夕,”麦克罗夫特说,“但此时此刻,我仅代表我个人,而你似乎对我的做事方式有相当严重的误解。”

雷斯垂德小心地答道:“我不会,也没有权力去评判你的行为,福尔摩斯先生。”

“但如果你被允许这么做呢?”

雷斯垂德开始迷惑了,自己是不是刚才在晚餐时太过郁闷于是不知不觉喝了太多酒,要么就是对方晕了头,或者这整个就是他自己版本的梦游记。为什么,他和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很明显的完全搭不上边的两个人,完全对立的立场和阶层,甚至都还是两个陌生人,会进行到这样的“你不了解真正的我”的对话中来。

“我并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福尔摩斯先生。”他谨慎地说。

“但你确实有,你认为我为了获得谈判桌上的一点倾斜,就包庇一桩犯罪行为。”

雷斯垂德没法否认这个。也许有人会见风使舵断然否定自己所坚信的东西,但那不是雷斯垂德,他唯有沉默。

“政治从来都没有所谓黑白,探长,”麦克罗夫特说,“只有输赢。任何事物都不过是筹码。”

“人的生命不是。”雷斯垂德说,“他们不是,也不该被看作可以被你利用的东西。不管你是谁,你都没有那种权利。你也许可以操纵政治,制定法律,但总有些东西是在你的权力之上的。”

麦克罗夫特短短地露一个笑,安抚他。“我并不轻贱人命,我也不喜欢犯罪行为,我也愿意尊重你所相信的东西。”麦克罗夫特对他保证道,“相信我,没人比我更喜欢一切井井有条,好人得好报,犯罪者伏法。但我如果能以一点点的不平作为代价换来更大的利益,我就会那么做。”

“你把这说得像生意。”

“这个世界上的事从来不是干净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探长,你天天和犯罪行为打交道,其中有多少是用简单的对错就能区分判定的?具体到我们讨论的这一件,我很高兴最后他死在你枪下,而我也不必失去我的筹码,皆大欢喜,我是一个实际的人,我相信你也是。”

“不是你的那种实际,我只是做我份内的事。”

“确实如此,当你在下的棋不止是关于你自己的选择,事情也就不再只是黑白对错。脏活总要有人去做,如果那个人必须是我,我也不会推脱。”

他的直白让雷斯垂德无故气短,但他依旧坚持道:“这仍然不是理由。”

“我没说是,我只是告诉你为什么我那么做。”

雷斯垂德说不清到底是气恼还是震惊于他的直白,或者两者兼有,还有点诡异的冷幽默。这情境转换得未免太快,他努力才能控制嘴角不要弯起。

“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

麦克罗夫特耸耸肩,他脸上显出极细微的笑意,和他之前假惺惺的笑完全不同,那是出自真心的愉悦。“既然我已经做了,我必须请求你为我保守这个政府的终极秘密。”

雷斯垂德又一次感觉到笑意要从他唇角危险地溢出来。他恐怕要更正自己之前对夏洛克这个“矫揉造作、高高在上”兄长的印象,当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表现得足够直白真诚,也没端着架子的时候,人就没那么混账了。虽然雷斯垂德还是无法认可他的观点,但他开始认为他不那么坏了,甚至还颇为……有趣。

“我会守口如瓶,只要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并没有侵占夏洛克那部分遗产对吧。”

这其实都不算一个问题,在过了今晚之后,雷斯垂德差不多已经知道了答案。

麦克罗夫特意外地眨了眨眼,但他没问雷斯垂德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只是简单答道:“没有,我只是冻结了他的账户。”

轮到雷斯垂德眨眼了:“为了……?”

“让他能循规蹈矩。”

“没用?”

麦克罗夫特喟叹。“更加变本加厉。”

雷斯垂德终于笑出来。“抱歉,知道即使是大人物也得在夏洛克那里吃瘪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我不是大人物。”麦克罗夫特温和地道。

“是啊,”雷斯垂德回道,“你只是在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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